第4章

我当时听着,心里居然一片平静,甚至有一种 “果然如此” 的荒谬感。

现在想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沈淮想用那种方式逼我离开,逼我死心,逼我活下去。

可他偏不。

我就要活着,活到找到他,活到亲口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变换的光影扫过我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我不再流泪,不再颤抖,胸腔里那股持续了五年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痛楚,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冰冷坚硬的决心。

他没有死。

他只是躲起来了。

用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和一个 “负心汉” 的身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

遗书上的字句在我脑中一一闪过 —— 他对病痛的恐惧,对我未来的担忧,那份深爱到极致反而选择推开我的绝望……

原来,他选择的 “推开”,是如此决绝和彻底,甚至不惜扮演一出长达五年的、漏洞百出的戏码。

而那出戏,在今天,终于被我亲手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拿起手机,盯着那条已发送的短信,屏幕暗下去,又被我按亮。

反反复复。

他没有回复。

意料之中。

我也不急。

猎人已经有了目标的踪迹,剩下的,只是耐心和时间。

而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至于时间…… 我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正隐隐作痛,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提醒着我身体里正在发生的、不可逆转的战争。

没关系,我等得起。

3 真相之痛

第二天,我请了假,早早地等在了那所幼儿园附近。

我换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衣服,戴了顶宽檐帽,遮住大半张脸,坐在街角的长椅上,像一抹模糊的影子,融在清晨忙碌的背景里。

长椅旁边有个卖豆浆的小摊,热气腾腾的,豆浆香飘过来,我却没什么胃口 —— 化疗后,味觉早就迟钝了,吃什么都像嚼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那棵梧桐树下,那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出现。

车牌号我记下来了,昨晚对着手机查了半宿,车主信息是 “李萱”—— 应该就是那个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人。

开车的是李萱,她先下来,绕到另一边,体贴地打开车门。

男人抱着小女孩下了车,孩子还在揉眼睛,嘴里嘟囔着 “爸爸,我还没睡够”。

阳光下,男人的侧脸更加清晰。

那份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几乎让我的呼吸再次停滞。

我死死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 不能冲上去,不能打草惊蛇。

李萱接过孩子,笑着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炖了汤。”

男人也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李萱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画面温馨得令人作呕。

我拿出手机,调整焦距,冷静地拍下几张照片。

包括那辆车的车牌号,包括男人抱着孩子的样子,包括他和李萱对视的眼神。

男人送完孩子,和李萱道别,然后独自走向了地铁站。

李萱则驾车离开,车尾气在清晨的空气里散成一缕白烟。

我站起身,压低了帽檐,隔着一小段距离,跟上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