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人潮拥挤，我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看什么工作邮件。
我借着车厢玻璃的反光，仔细观察他。
他站得笔直，但肩膀有些僵硬，偶尔会极快地眨一下眼，像是要驱散某种不适 ——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过去的沈淮也有，在他胃疼得厉害，或者压力大的时候。
我的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得慌。
几站之后，男人下了车，走进了一栋高级写字楼。
楼门口的牌子写着 “科创大厦”，里面多是生物科技公司。
我没有再跟进去，只是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
阳光刺眼，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淮，你到底在哪一层？
用着什么样的新名字，过着什么样的新生活？
你在这里，是为了工作，还是为了…… 治病？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那是沈淮大学时的导师陈教授住的地方，以前我们常一起去看他，陈教授还总说 “你们俩是我见过最般配的学生夫妻”。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那栋楼，敲开了陈教授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先生，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讶又有些复杂的神情：“…… 是小苏啊？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外面风大。”
“陈老师，打扰您了。” 我走进屋，声音有些干涩，化疗后嗓子总像卡着东西。
“唉，说什么打扰。” 陈教授给我倒了杯温水，看着我消瘦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脸色也不好，这些年…… 还好吗？”
我捧着温热的水杯，摇了摇头。
还好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寒暄了几句，我直接切入正题，拿出手机，调出早上拍到的男人的照片，递到陈教授面前：“陈老师，您帮我看看…… 这个人，您认识吗？”
陈教授疑惑地接过手机，推了推老花镜，凑近仔细看。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微微变了，手指有些颤抖，手机都差点拿不稳。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 这是…… 小沈？！他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当年…… 当年不是说……”
陈教授没说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 当年沈淮走后，我实在撑不住，找过陈教授一次，含糊说了沈淮 “可能出事了”，陈教授还帮我托人问过，最后也没消息。
老人的反应，彻底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的心脏沉沉地往下坠，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踏实 —— 不是我的幻觉，他真的还活着。
“您确定吗？没有看错？” 我追问，声音绷得很紧，怕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看错！” 陈教授情绪有些激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你看这眉眼，这鼻梁上的痣，还有这额头上的纹路，就是小沈啊！只是…… 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也比以前冷了……”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疑惑：“他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你？为什么不联系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收回手机，看着屏幕上那张脸，轻轻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