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重新坐回王座,支着头,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在暗处,依旧亮得骇人。

像盯死了猎物的狼。

澜月殿。

处处精致,处处透着刻意。

窗前的软榻,榻边小几上摆着的琴,甚至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的牌子。

都是按照“沈未央”的喜好布置的。

一个完美的笼子。

侍女阿奴垂着头,声音细细弱弱:“夫人,奴婢伺候您歇息。”

她手脚麻利地帮我卸下那身繁重的嫁衣。

动作间,我似乎闻到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药味。

从她袖口传来。

我抬眼,她依旧低眉顺眼,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

“你叫阿奴?”

“是,夫人。”

“以前就在这殿里伺候?”

“回夫人,奴婢是陛下新拨来的。”

她答得滴水不漏。

我闭上眼,任由她摆布。

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赫连决那句话。

“学像一点。”

“别让孤失望。”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透了里衣。

我知道。

这场扮演生死的戏。

从踏入这座王庭的那一刻。

就已经开始了。

而我。

别无选择。

2 惊梅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

赫连决再没出现。

我被圈在这澜月殿里,像一件被暂时遗忘的摆设。

阿奴伺候得尽心尽力,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处。

可那若有似无的药味,总缠着她。

像一道无形的钩子。

这天清晨,阿奴捧来一套素锦宫装,领口袖边滚着银狐毛。

“夫人,陛下吩咐,今日带您去梅园走走。”

我心头一紧。

来了。

资料里说,沈未央极爱梅,尤其是王庭西角那一片白梅。

赫连决这是在考我。

梅园积雪未融,冷香混着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赫连决披着玄色大氅,立在一株老梅下,指尖拂过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

他侧影冷硬,此刻竟有几分专注的柔和。

听到脚步声,他未回头。

“她总说这园子的梅最好,开得孤傲,不像御花园的那些,匠气。”

我屏息,依着资料里沈未央的样子,微微仰头,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感伤。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我轻声念,带着些微颤音。

资料里,沈未央读了几句汉人诗词,常爱在梅树下吟诵。

赫连决终于转过身。

目光沉静,落在我脸上。

“她吟这首诗时,会下意识用指尖碰碰花瓣。”他语气平淡,“像这样。”

他示范着,粗粝的指腹极轻地蹭过那娇嫩的花瓣,动作带着一种违和的怜惜。

我依样画葫芦,伸出手去。

冷风一激,加上心底绷紧的弦,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猛地,手腕被一股大力攥住!

赫连决不知何时已逼近,眼神骤然冷了下去,锐利如冰锥。

“她从不这样抖。”他盯着我的手指,每个字都砸得人生疼,“她碰梅花时,手很稳。”

我的心跳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