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的鸽子不怕人,它们落在我脚边,旁若无人地啄食。
我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对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淡然。
一个陌生的瑞典号码打了进来,我本想挂断。
对面庄严的男声用英文正式通知我:“恭喜您,余孟先生,您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我只说了一句。
“知道了。”
无数祝贺信息瞬间涌入,手机嗡嗡震动,像个烦人的苍蝇。
我毫不犹豫地关了机,切断了和那个喧嚣世界的所有联系。
广场的钟声在此刻敲响,把我拉回很多年前的那个九月。
1
高中的布告栏前总是人头攒动,那里贴着决定我们命运的成绩大榜。
许棠舟的名字永远在最顶上,像天上的星星,耀眼夺目。
紧随其后的是宋清辉,也是个永远的优等生。
我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榜单最末尾的自己。
名字旁边那个零分,充满了嘲讽。
高三生活就像一个高压锅,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只有我,像个早就泄了气的阀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上课从不听讲,福克纳和马尔克斯才是我的世界。
课本被我包上了厚厚的牛皮纸,里面是另一个天地。
班主任梁文渊不止一次在走廊堵住我。
他看着我手里的闲书,一脸的无奈。
“余孟,我知道你聪明,但别在这些东西上浪费时间了,行吗?高考不考这个。”
他叹着气,最后也只是摆摆手。
“上课别影响到其他同学就行。”
梁文渊唯一对我抱有期望的,就是我的作文。
他经常把我的文章当成范文在班上朗读,那是我最难熬的时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
班长宋清辉每次都会第一个举手点评。
“老师,我觉得余孟的作文虽然有才华,但观点太偏激了,情感也太消极,这种文章在高考里肯定拿不到高分。”
他说得头头是道,引来一片附和声。
“对啊,太晦涩了,根本看不懂想说什么。”
“就是,考试还是要求稳。”
对于这些轻蔑和说教,我从不反驳。
我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云来了又走,内心毫无波澜。
全班只有一个人从不参与这种讨论。
许棠舟就安静地坐在第一排。
像一幅美好的剪影,对外界的一切评价都置若罔闻。
2
梁文渊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念完了我那篇关于桥的随笔。
毫无意外,立意的晦涩再次为我赢得了满堂的死寂,和梁文渊写在脸上的担忧。
“余孟同学,你这个想法很独特,但脱离现实,考试是不会得高分的。”
宋清辉推了推眼镜,正准备再次对我那点可怜的才气展开新一轮批判。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像是救赎般响起。
我没理会任何人,径自走出教室,留给他们一个萧索的背影。
刚回到座位,前桌的女生就悄悄递过来一张对折的纸条。
我疑惑地展开,一行清秀的字迹跳入眼帘。
“你写的桥,是威尼斯那座叹息桥吗?”
署名是许棠舟。
这个问题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世界。
原来,真的有人能看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