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的心脏,心跳漏了一拍。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名为理解与支持的力量。
第二天,我走进高考考场。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作文题。
题目是:我的高考。
我深吸一口气,划掉了那四个字,写下了新的题目。
我的许棠舟。
在那张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答题卡上,我淋漓尽致地书写了我的整个青春。
关于图书馆午后的阳光,关于那本写满公式的数学笔记,也关于那场名为烧鹅的盛大焰火。
写完最后一个句号,考试结束的铃声正好响起。
我走出考场,拆开了许棠舟给我的信。
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张学校的旧借书卡。
卡的背面,是她清秀的字迹。
“我在罗马等你。”
5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我家像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
我妈哭得撕心裂肺,我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沉默得可怕。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心里只剩下一点空落落的遗憾。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许棠舟了。
梁文渊的电话打来时,我毫不意外。
再见到他,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满脸都是憔悴和痛心。
“你的零分作文,现在在整个市的教委内部当成典型传阅。”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在我脸上烧出两个洞。
“余孟,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他的痛心疾首,我只说了一句。
“因为那是我想写的。”
他看着我,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泄掉了全身的力气。
他从一堆报纸里,抽出了一份地方晚报,指着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新闻给我看。
本市高考状元许棠舟,放弃清华,全奖留学罗马美术学院。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那张借书卡背面的字迹,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我在罗马等你。
“成绩出来第二天就走了,谁也没告诉。”梁文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拿着那份报纸走出办公室。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又像是我,主动抛弃了整个世界。
后来,我去了一座陌生的海滨城市。
开始写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主角是一个高考考了零分的男孩,和一个去了罗马的女孩。
很多年过去。
我的书在海外大获成功,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哥德堡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人用瑞典口音的英语通知我,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领奖的前一夜,我在斯德哥尔摩的酒店里整理行李。
那个我珍藏了许多年的淡蓝色信封,从旧书里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抽出了里面那张早已泛黄的借书卡。
6
在酒店昏黄的台灯下,我握着那张泛黄的借书卡,只觉得内心空茫一片。
诺贝尔奖的喜讯并未带来预想中的满足,反而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卡片上的字迹,试图从中寻找任何一丝与她相关的线索,任何一点能填补内心空缺的东西。
这一次,我终于不再是意外地发现,而是在这种近乎偏执的寻找和凝视中,察觉到借书卡的透明卡套内侧,竟然有钢笔用力划过留下的极浅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