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酸楚的热流汹涌地冲上眼眶，又被她死死逼了回去。
“湘丫头？你倒是说句话啊！苏铭这样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顾老栓送走了苏铭，搓着手走进来，脸上带着巴结的笑，显然对苏铭满意至极。继母李春花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女孩子家家的，能找到苏铭这样的，是祖上积德了！”
顾湘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重生的震颤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2 命运之转折
她伸手指向窗外那棵老槐树下，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沉默男人。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冷水猛地泼进了滚油锅，炸得屋里瞬间死寂。
“我要嫁给他。”
张婶脸上的笑僵住了，像是风干了的橘子皮。她顺着顾湘的手指看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尖声道：“谁？厉决明？！湘丫头你疯魔了？！那就是个闷驴！穷得叮当响，家里还有个药罐子老娘！他爹死前欠一屁股烂账没还清呢！你嫁过去喝西北风啊？再说他比你大那么多！”
顾老栓也急了，黑着脸吼：“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厉决明！你知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你嫁过去就是跳火坑！不行！绝对不行！”
李春花更是直接上手来扯她：“死丫头，昏了头了！那苏铭哪点不好？你看上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老光棍？赶紧给你爹认个错！”
顾湘猛地甩开李春花的手，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死死盯着院子里那个因为听到动静而缓缓站直了身体，朝这边望过来的男人。
“我没昏头。我就要嫁他。厉决明。”
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像是在宣读一个不容置疑的誓言。
“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说完，她不等屋里三人反应，猛地转身冲出了屋子，径直朝着槐树下的男人奔去。
傍晚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燃着火的眼睛。
厉决明显然听到了屋里的争执，也看到了直直朝他冲过来的姑娘。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指间的旱烟忘了掐灭，深邃的眼眸里先是掠过一丝清晰的愕然，随即迅速沉淀为一种惯常的、近乎麻木的沉寂和疏离。他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胡闹。
顾湘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脚步，微微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她仰起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带着些许疲惫的眼睛。
空气凝滞，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她开口，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却又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砸在沉闷的空气里。
“厉决明。”
男人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烟灰簌簌落下。
她继续问，目光灼灼，不容他回避。
“你愿不愿意娶我？”
……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传遍了顾家村和邻近的厉家沟。
所有人都说顾老栓家的二丫头中了邪，放着苏铭那样前程大好的文化人不要，非要跳厉决明那个火坑。顾老栓气得差点抡起扁担揍人，李春花哭天抢地骂她白眼狼，张婶更是见人就说顾湘不识好歹，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顾湘充耳不闻。她心里揣着一团火，也揣着一块冰。火是重生的希望和决绝，冰是对苏铭彻骨的恨意和前世冰冷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