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下午的数学课。
老师在讲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我听得专注，胳膊肘无意识地向旁边舒展了一下。
“哐当！”
一声闷响。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神。是我的笔袋，不知怎么被我的手肘推到了桌边，掉在了地上，几支笔咕噜噜滚了出来，最远的一支，甚至滚到了江野的椅子脚下。
他显然也被惊动了，趴着的肩膀动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头，眉心蹙着，带着被吵醒的低气压，眼神阴沉地看向噪音源头——我，以及散落一地的笔。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弯腰去捡，手忙脚乱。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让人极度不适。就在我以为他要发火或者嘲讽一句时，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然后猛地弯下腰，长臂一伸，轻松地捞起了滚到他脚下的那支笔。
他捏着那支笔，没有立刻还给我，而是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眼前，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是一支很普通的卡通图案按动笔。
然后，他手腕一甩，几乎是带着点嫌弃的力道，把笔丢到了我的桌面上。
“啪”的一声轻响。
“东西拿好。”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却又清晰无比地砸进我耳朵里，“碍事。”
我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羞窘和一丝莫名的恼怒涌上来。我一把抓过那支笔，塞回笔袋，声音硬邦邦地回敬：“对不起，碍着您睡觉了。”
他闻言，侧过头，终于正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意外，又像是觉得有点好笑。他没再接话，只是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但这次，他没再像之前那样彻底睡死过去。我能感觉到，他只是闭着眼，偶尔，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敲两下桌面。
数学老师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注意力拉回黑板。忽然，我的左手边被什么东西轻轻、又带点粗鲁地碰了一下。
我下意识低头。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从那张裂缝里塞了过来，用的是那种最便宜的、边缘甚至有些毛糙的作业本纸。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迟疑了一下，我用指尖悄悄捻过纸条，在课本的掩护下打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张扬潦草，几乎力透纸背，像个不服管教的混混：
“导数第二步，你算错了。笨。”
我猛地抬头看向黑板，飞快地核对自己的演算草稿。
……果然错了。一个正负号的问题。
我的脸更热了，这次是因为学渣被学渣精准指出错误的双重尴尬。我捏着那张纸条，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粗糙的纹理和他写字时留下的、微微凹陷的力道。
犹豫了几秒，我拿出红笔，在那行字下面，也写了一行小字，然后把纸条顺着缝隙推了回去。
他没过多久就发现了，打开看了一眼。
我写的是：“倒数第一教人，真好意思？”
我看到他趴着的肩膀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是在笑。然后他拿起笔，又唰唰写了几个字，再次丢过来。
“教你这个倒数第二，绰绰绰有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