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浑身脱力,只剩下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耳膜,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惊人的力度。

他站在我面前,胸口也在急促地起伏,喘着气,那双总是耷拉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某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激烈情绪。

寂静在狭小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忽然,他往前一步,毫无预兆地低头逼近我。

距离瞬间被拉得极近,近到我能清晰看到他额前黑发扫过的窄挺额头,看到他线条硬朗的下颌,以及……那双此刻正一瞬不瞬盯着我的眼睛。

我的心跳猝然停了一拍,呼吸彻底僵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孤注一掷的鲁莽,一字一句地砸在我嗡嗡作响的耳膜上:

“其实……”

“我的睫毛也很长。”

“你要不要看看?”

2 同桌的你

器材室昏暗的光线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里浮动的尘埃仿佛都凝滞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像投入死水里的巨石,在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我的呼吸彻底停了,眼睛瞪得发酸,只能愣愣地看着他逼近的脸。他的睫毛……确实很长,密而直,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甚至因为沾了点不知从哪里蹭到的灰,而显得有几分狼狈的认真。

“你……”我喉咙发干,挤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门外,教导主任的怒吼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似乎因为找不到方向而渐渐远去。

江野像是突然被门外的动静惊醒,猛地直起身子,拉开了那过分逼近的距离。他略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侧过脸,避开我的视线,耳根处似乎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迅速蔓延开。

“走了。”他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含混不耐的调子,甚至更糟,带着点刻意的粗声粗气。他率先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警惕地往外看了看,然后头也不回地低声催促:“没人了,快滚。”

我几乎是手脚发软地跟着他溜出器材室,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奔跑,还是因为那句……话。我们像两个蹩脚的特工,贴着墙根,一路沉默地绕开巡查的老师,各自溜回了教室。

那场闹剧的最终处罚是江野被记过一次,而我,则在班主任那种“女孩子要自重”的复杂目光下,被强行安排调换了座位。

第二天早晨,我抱着沉重的书包,在全班或明或暗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挪到教室最后一排,那个紧挨着后门和垃圾角的、原本属于江野的单独座位旁边——现在,旁边多加了一套歪歪斜斜的桌椅。

江野已经在了,他照例趴在桌子上,头顶竖着几根不听话的黑发,校服外套皱巴巴地团在颈后,像是睡了一整夜。我的新桌子和他的紧挨着,中间那道裂缝窄得几乎能掉进铅笔去。

我僵着身子坐下,尽量不碰到他的桌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整天,我们没有任何交流。

他几乎全程睡觉,偶尔被老师点名才不耐烦地抬起头,眼神混沌地应两声,然后又重重趴回去。我则像个高度紧张的哨兵,绷直脊背,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右手边是他沉睡的、散发着淡淡洗衣粉和阳光味道的背影(如果那味道不是我的幻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