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街对面一个破旧的报刊亭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观察着那家小小的“橘皮肉包”铺。
林婉正在忙碌。
但她明显心不在焉。
她好几次把盐当成了糖,被客人提醒后才慌忙道歉。
她会下意识地朝着我昨天站立的街角张望,眼神空洞,带着一丝我看得懂的凄惶。
她的丈夫赵诚站在她身旁,一边麻利地打包,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时不时低声说几句话。
他的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担忧,也有怀疑。
中午时分,一个我认识的小混混,是龙哥手下的打手之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子铺。
他没有排队,直接走到了林婉面前,敲了敲柜台。
我看到林婉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熟练地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了过去。
她全程低着头,不敢与那个小混混对视,仿佛那人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小混混掂了掂信封的厚度,满意地吹了声口哨,拍了拍林婉的脸,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扬长而去。
他走后,林婉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要不是赵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我躲在报刊亭后,手脚冰凉。
保护费。
原来,她一直在被龙哥敲诈。
所以她才那么害怕。
她害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龙哥。
我看着赵诚将她扶到里屋休息,看着他端出一杯热水,看着他脸上压抑的怒火和心疼。
我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她有新的家庭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爱她。
那我呢?
我的出现,对她来说,究竟是希望,还是一个会引爆她平静生活的炸弹?
我就这样,像个幽灵一样,在街对面看了整整一天。
直到黄昏,店铺打烊。
我看到了让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林婉和赵诚收拾完店里,锁上了门。
林婉的手里提着一袋垃圾。
她没有走向路边的垃圾箱,而是走进了店铺旁边的后巷。
她打开巷子里那个最偏僻、最脏的垃圾桶的盖子,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东西,轻轻地放了进去。
然后,她才把剩下的垃圾扔进另一个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垃圾桶前,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悲伤。
赵诚走过来,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不合常理。
我今天亲眼看到,下午的时候,有好几个客人想买橘皮肉包,她都摇头说:“不好意思,卖完了。”
可她明明还有。
为什么不卖?为什么要扔掉?
等他们走远,我像一只受惊的野猫,飞快地窜进后巷,用尽全身力气,翻开了那个垃圾桶的盖子。
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我顾不上恶心,伸手进去翻找。
很快,我摸到了那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我把它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一个橘皮肉包。
还是温的。
我愣住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油纸包上。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