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三分钟内不见我,我就去对面竞衡律所。”顾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前台愣住的斩钉截铁,“顺便,把这个给他。”
她从那个湿漉漉的、破旧的钱包里,抽出那三张百元纸币,被雨水泡过,有些软,但红色的票面依旧刺眼。
她把这三百块,拍在了光洁如镜的前台桌面上。
动作不重,但那声音在极度安静的奢华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前台惊呆了,看着那三张湿哒哒的钞票,像看什么脏东西。
这女人是来搞笑的吗?
还是来闹事的?
她下意识想去按呼叫保安的按钮。
就在这时,内侧一道门打开,一个穿着合体高级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眉头微蹙:“怎么回事?吵什么?”
前台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起身:“钟律师,这位女士没有预约,非要见您,还……”
钟明目光扫过顾念,在她湿透的衣服和地上的水渍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前台桌面上那三张百元纸币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更多的是审视。
顾念直接看向他,没有任何寒暄:“钟律师,我前公司恶意辞退,五年工龄,补偿金三百块。我想拿回我该得的,所有。咨询费,按你的标准付。”
钟明推了推眼镜。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客户,但这样的,头一回。
那女孩的眼神,太沉静,沉静底下又像压着能烧毁一切的火。
还有那三百块……挑衅?
还是别的什么?
他沉吟了几秒,侧身:“进来谈吧。”
前台小姐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那个像落汤鸡一样的女人,跟着他们律所最顶尖的合伙人之一,走进了那间平时只有重要客户才能进的办公室。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那三张钞票,鬼使神差地,小心翼翼把它们收了起来。
办公室里,暖气很足。
顾念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水渍弄湿了昂贵的面料,但她毫不在意。
钟明坐在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说说具体情况。”
顾念言简意赅,五年付出,恶意辞退,三百块补偿,以及……那条分手短信。
她没有渲染情绪,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句话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地上。
钟明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劳动仲裁?
这种案子太常见了,就算赢,能拿到的补偿也有限。
“顾小姐,这种情况,即便仲裁成功,公司方也很可能会拖延支付,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成本……”
“不需要仲裁。”顾念说。
钟明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直接起诉。告他恶意违反劳动法,要求赔偿金翻倍,并要求公开道歉。”顾念语速平稳,“同时,以我个人名义,起诉我的前老板张建国人身侮辱。那三百块,就是证据。”
钟明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这路子……又野又刁钻。
那三百块,从一个角度看是补偿,从另一个角度看,确实极尽羞辱。
“顾小姐,诉讼成本很高,尤其是……”
话没说完,顾念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那是银行的APP界面,余额数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加——就在他们谈话的这几分钟里,又跳了好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