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这不合规矩。每一幅需要修复的画作,我们都必须了解它的历史、材质,否则很可能在操作中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苏小姐,”他再次打断,这次眼神里带上了不容错辨的压迫感,“你只需要做你分内的事。不要问任何问题。 不要试图追溯来源。不要拍照,不要记录,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幅画。完成后,我会来取。就这样。”
他说完,甚至不给我再次开口的机会,微微颔首,转身就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我僵在原地,手里捧着那袋沉甸甸的现金,看着眼前这幅美得惊心又处处透著诡异的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上来。
这太不正常了。
我走到画前,屏住呼吸,再次仔细端详。凑近了看,更能感受到画家技艺的高超。女子的肌肤仿佛真有温度,旗袍的丝绒质感细腻得让人想触摸。尤其是那枚蜻蜓翡翠,立体得惊人,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色彩饱和得不像那个时代的颜料所能达到的效果。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眼睛上。那双低垂的眼,明明没有直视观者,却为什么……为什么让我觉得她在看着我?一种无声的、哀戚的注视。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指,想要轻轻触碰一下画布上那抹过于鲜活的翠绿。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颜料层的刹那——
嗡……
工作室里老旧的日光灯管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电流过载的嘶嘶声。窗外明明还有阳光,室内温度却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同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像是幻觉的女人叹息声,贴着我耳根掠过。
我吓得猛然后退一步,心脏疯狂擂鼓,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灯管停止了闪烁,恢复了正常。窗外城市的噪音重新涌入耳朵。
我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那幅画。
画中的女子依旧低垂着眼眸,指尖轻触翡翠,姿态静谧得仿佛已保持了上百年。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电流不稳?幻听?
文件袋里的现金沉甸甸地提醒着我这笔交易的异常丰厚。而作为一个不算太出名、业务时好时坏的自由修复师,我很难拒绝这样一笔报酬。
更重要的是,这幅画本身,对我散发出一种近乎妖异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想知道她的故事。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让我感到如此熟悉。我想知道,那位奇怪的委托人,究竟想隐藏什么。
最终,好奇与职业的执着压过了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任何画面地,将画框挪到了工作室最亮、最宽敞的工作台边。
灯光下,画中女子旗袍的墨绿色,显得更加深邃了。
我不知道的是,从这个决定开始,我已经亲手拧动了命运的齿轮,踏入了一个早已为我编织好的、跨越数十年的迷局之中。
而那句“不要问任何问题”,将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人对我提起这幅画。
第二章:裂痕
我没有听从警告。
那个陈先生前脚离开,我后脚就关闭了工作室的百叶窗,反锁了门,将画作小心地安置在移动支架上。巨额现金和诡异的禁令像针一样扎在理智上,反而激起了我前所未有的探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