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窗户,雨还在下,窗纸上却映出个影子 —— 是个女人的轮廓,长发披散着,正贴着窗户站着,手还在窗纸上刮着,指甲尖的影子清晰得很。
“谁?!” 陈默抓起床头的木凳,声音发颤。
影子突然停了,紧接着,一个细弱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像是贴着玻璃说的:“我的鞋……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
陈默没敢应声,直到窗外的影子消失,刮玻璃的声音也没了,他才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这时他才发现,床底下竟渗出了黑水,水漫到脚边,凉得刺骨,水里还漂着一只红绣鞋的鞋尖,鸳鸯绣得歪歪扭扭,眼睛是黑的。
他想起驴车上的艾草,慌忙冲出去。院子里的风更紧了,供桌前的白蜡烛火苗歪歪扭扭,两个纸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像是在跳舞。陈默跑到驴车旁,抓了一大把艾草塞在怀里,又拿了些在西厢房门口点燃。
艾草燃烧的青烟缭绕上升,空气里的腥气淡了些。他蹲在门口,看着艾草慢慢烧成灰烬,心里稍安。这时,东厢房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女声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调子古怪,听得人头皮发麻。
陈默凑近门缝往里看,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炕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一只红绣鞋。她的动作很慢,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去,竟是在数着什么:“一、二、三…… 还差七只……”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角,刚要睡着,就被一阵凄厉的尖叫惊醒。叫声是从东厢房传来的,短促得很,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
陈默抓起木凳,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院子里的白蜡烛还在烧,绿火苗晃得供桌上的纸人影子在墙上动,像活了一样。东厢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躺着个老太太,穿着粗布衣裳,脸青得像茄子,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个小小的纸人影子。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渗着黑血,手里还攥着半张纸人脸 —— 正是供桌前那个女纸人的脸,朱砂被蹭掉了一块,露出下面的墨窟窿。
炕边摆着七只红绣鞋,样式和他在床底下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都缺了鞋尖。针线筐里散落着些细小的骨头,白森森的,像是孩童的指骨。
“李婆子!” 周老爷和老刘冲了进来,周老爷看见尸体,腿一软就跪了,“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老刘蹲下身,手指碰了碰李婆子的脸,又摸了摸她手里的纸人脸,突然 “嘶” 了一声:“周老爷,你看这个。”
陈默凑过去,只见纸人脸上的墨窟窿里,竟嵌着一根人的头发,头发末端还沾着点水草。
“是她…… 是苏玉娘回来了!” 老刘的声音发颤,“当年是李婆子验的身,是她胡说玉娘不清白的!”
周老爷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在地上直哆嗦:“不可能…… 她都沉塘十年了,怎么会回来?”
陈默听得心惊 —— 沉塘?苏玉娘?难道这冥婚,是给两个死人办的?
老刘扶着周老爷站起来,低声说:“老爷,快请张道长来,只有他的符咒能镇住……”
“来不及了!” 周老爷打断他,声音嘶哑,“道长昨天就该到的,现在还没来,怕是…… 怕是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