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鲜红的鼻血从我鼻腔中流出。
火葬场工作人员见状立刻安抚:
“别急,这些钱买骨灰盒还有剩余,足够你把外婆安置的妥妥帖帖。”
她说完就转身帮我整理。
妈妈却不以为然,随手扔给我一张纸巾。
“别以为你演苦肉计就能让我心软,没门!”
“你这些东西都是我玩剩下的,一个鼻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谁在乎?”
不等我张嘴,她又把矛头对准工作人员。
“她一个未成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说不定还是偷来的抢来的黑钱呢?”
“这孩子从小就野,又在乡下住了好多年,我可不敢保证她的品性。”
她在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说完,又自以为是提出解决办法。
“你先把钱给我,我带回去看有没有人上门要。”
“至于我妈......人都死了,就算给她换个大别墅她也活不过来,塑料袋挺好的。”
她风风火火做着决定,连这点钱都不放过。
我心里翻江倒海,仇恨地瞪着那女人。
恨她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生生把自己作到如今人憎狗嫌的地步。
“你喜欢塑料袋就自己套着,别拿它来侮辱外婆。”
愤怒催生出勇气。
促使我冲了上去,凭借身高优势抢过红色塑料袋直直套在她头上。
妈妈的动作被打断,张牙舞爪撕扯。
我则趁机催促工作人员。
“动作快点,后果我自负。”
他们放心的把骨灰盒交给我。
抱着出门时,妈妈从身后追来,打我的手生生停在脸颊上空。
“有这么多钱你做什么不好?买个破木头盒子?难道你外婆死了我们都不活了吗?”
“他们明明就是宰人,也就你傻,送上门去当冤大头。”
“一点儿都不像我......”
“我确实不像你!”
我嘶吼着打断她的话。
看着那张和外婆七分像的脸讽刺出声。
“你也一点儿都不像外婆,她善良热心,而你......凉薄自私,冷漠无情。”
意外的,这句话让眼前的人闭上了嘴。
她脸上浮现出忧郁,拿出细烟猛抽了一口。
在烟雾氤氲中缓缓吐出一句话:“走吧,去我那里。”
“你外婆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好照顾的,又不是三岁小孩。”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至少要当十几年室友,相处到你结婚生子。”
“提前说好啊,你不能白住,得跟我平摊房租。”
“不许管我的事情,不许动我的东西,有时候我回家晚,你也不用像你外婆那样总给我留灯。”
“电费那么贵,能省则省,不需要搞那套虚的。”
“那老太太,总说什么亲情大于天......”
她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合租的规矩。
回忆起外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竟然看到她眼角一闪而过的水光。
但很快,我就觉得是自己癔症了。
因为我妈在继打麻将之后,又多了个废寝忘食的爱好。
跳舞。
她早出晚归,常常浓妆艳抹出了门,直到醉醺醺才回来。
随意扔给我一份饭后,折返出门迎接那些长相不同却一样油腻的男人。
那些人猥琐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又被她娇嗔地掰过头去。
“不许看别的女人。”
污言秽语伴随着嬉笑远去。
老旧的床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外婆的骨灰盒,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早知道她这样,您还会用死把我送回家吗?”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鼻血滴在发黄的T恤上,我却顾不上擦,任由它顺着脚步跟我去了厨房。
煤气阀门被打开。
我听着嗤嗤的火苗声睡了过去。
梦到外婆来接我时,头皮突然泛起尖锐的疼痛。
妈妈拽着我的头发边往外拖边咒骂:“该死的,你想死就死远点,干什么非要带上我?”
“果然骨子里带着你爹陆霄的基因,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出门别说我是你妈,我没有你这样的杀人犯女儿。”
她终于装不出那副无关紧要的神情了。
我抬手恨恨把头发扯出来。
假发留在妈妈手里,为数不多的真发下渗出密密麻麻的血迹。
这一场景吓呆了她。
我却已经笑着把人推出去,房门从里上锁。
“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妈。”
胸口传来强烈的窒息感,我顶着头痛和恶心吼出声,眼前视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