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我举杯向前,似要敬酒,袖口随着动作滑落少许。
“——讨债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
袖口中,那半枚色泽温润却断裂的玉璜滑出,用一根丝线系着,悬在我的腕间。几乎同时,嫡姐因惊怒而后退一步,颈间一枚同样色泽、看似完整的长命锁玉佩从繁复衣领中跳出,荡在胸前。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在满堂宾客惊骇的注视下,那半枚玉璜的断裂处,与那枚玉佩侧方一道平日绝难注意到的细微棱角,严丝合缝地对在了一起!
拼接处的纹路瞬间连贯,赫然构成一个完整的、古老而尊贵的图腾——那是江南皇商苏家鼎盛之时,独有的标记。
那标记,刺目地烙在拼合的玉璜上,也烙在她骤然惨白、惊恐得扭曲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时间像被冻住的蜡油,凝滞在国公府华宴煌煌的灯火里。
那枚拼合在一起的玉饰,在无数烛光映照下,流转着诡异而温润的光泽。断裂处的契合,纹路的延续,尤其是那完整的、绝难仿造的苏家图腾,像一记无声的惊雷,劈裂了所有伪装。
满堂宾客伸长了脖子,呼吸窒在喉咙口,目光在那拼合的玉饰和我嫡姐——新晋的国公府夫人苏婉如惨白的脸之间来回逡巡。死寂中,只有灯花哔剥爆开的细微声响。
苏婉如的眼珠几乎要从眶里瞪出来,最初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恐慌和不敢置信。她猛地抬手,想要抓住颈间那枚玉佩藏回去,手指却抖得厉害,碰了几次都没抓住。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尖厉得变了调,像指甲刮过瓷片,“这是假的!是你这贱人伪造的!你娘是娼妓!你是贱种!你怎么可能是苏…”
“婉如!”侯爷沈彻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更多不堪字眼。他不知何时已离席站到了近前,目光沉沉,先扫过苏婉如失态的脸,最后落在那拼合的玉饰上,眸色深得不见底。
他看得极其仔细,那图腾的每一个转折,玉质的温润程度,断裂处的老旧痕迹…他甚至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只虚虚地悬在那拼合处之上。
沈彻的眉头越蹙越紧。他是见过世面的,国公府库房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真假古董玉器,他自有分辨之力。这玉,这工,这图腾的古拙气韵,绝非新仿,那断裂处的旧痕,更是做不得假。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落在我的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极快掠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苏婉如捕捉到沈彻神色的变化,心慌意乱更甚,她猛地一把扯下颈间玉佩,因为用力过猛,细金链子勒断了颈后一缕发丝。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像是要把它捏碎。
“侯爷!你不要信她!她是骗子!她不知从哪里找来半个破烂东西,就想来污蔑我,污蔑我们苏家!她娘是被卖进府的贱妾,早就死透了!谁知道她是哪个野男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