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被折磨至死那晚,攥着我的手留下半枚带血的玉璜: “去江南找...” 尚书夫人将我们卖给人牙子时笑得猖狂: “娼妓之女,配屠户都是抬举!” 我跳下粪车那日,屠户的剁骨刀就搁在嫁衣旁。 三年后国公府聘娶新人,侯爷亲自扶我花轿入门。 喜宴上嫡姐打翻合卺酒:“贱人怎配与我同席?” 我笑着举起合衽杯:“姐姐,我回来讨债了——” 袖中半枚玉璜与她颈间玉佩严丝合缝, 赫然刻着本属于我母亲的江南皇商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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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敲窗,一声声,钝刀子割肉似的。
屋里只剩下母亲破碎的喘息,一丝丝,欲断不断。那盏油灯快要熬干了,灯芯哔剥一下,爆出一点短暂的光,猛地照亮她惨白如纸的脸,嘴角那点干涸发黑的血迹便触目惊心。
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的,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将一件冰凉的东西塞进我掌心。那东西边缘锐利,硌得人生疼。
“去…江南…找…”
她的眼睛死死瞪着破旧的窗棂外,那片黑沉沉的、令人窒息的天空,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呛咳吞没,身子痉挛着弓起,又重重摔回硬板床上。那口气,就这么断了。眼睛仍睁着,空洞地望着我,望着这间透风漏雨的破柴房。
她手心里,是半枚被血糊住的玉璜,断裂处尖锐得像野兽的獠牙。
窗外惊雷炸响,白光撕裂夜幕。我握着那半枚带血的玉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连泪都流不出。
……
尚书府那漆皮斑驳的侧门前,马车碾过泥水,溅起肮脏的水花。几个粗壮的人牙子揣着手,咧着嘴,打量着牲口似的打量着我和另外几个面黄肌瘦的下人。
主母王氏被一群婆子丫鬟簇拥着,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裪边,她浑不在意。她俯视着我,像看脚边的泥。
“娼妓之女,”她的声音又尖又冷,混着雨声,一字字砸在我头上,“配屠户都是抬举!带走!”
她身边那个穿着锦缎、被我唤作“嫡姐”的少女,拿绣着繁复花样的帕子掩着鼻子,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快意。
人牙子粗鲁地推搡着我,铁链冰凉的触感锁上手腕。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囚禁了母亲一生、吸干了她骨血的深宅大院。
王氏那张写满刻薄与得意的脸,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符号。
我攥紧了袖中那半枚玉璜,断裂的边缘几乎要嵌进肉里。
……
颠簸,恶臭,无休无止的黑暗。
我被塞在堆满腥臭皮毛的角落里,手脚被粗糙的绳索捆着,勒出血痕。外面是押送我们的那个屠户和他同伴粗嘎的谈笑声,混合着拉车老牛疲惫的哞叫和车轴吱呀的呻吟。
“虽说是尚书夫人打发出来的,模样倒还周正…就是瘦了点,回去得喂点好的,养肥了…”屠户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盘算。
“嘿,三十两银子呢,你小子赚了!回去就能当上新郎官!”
“呸,一个贱婢子…不过身上这细皮嫩肉,摸起来…”
污言秽语顺着车板的缝隙钻进来。
我悄悄挪动着几乎麻木的身体,透过筐篓的缝隙往外看。天色灰蒙蒙的,路两旁是荒芜的田地。车速慢了下来,前面似乎有个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