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漠然抬眸，手中血髓魔剑随意一划。
嗤——！
如同热刀割过牛油，那凝聚了满门高手之力的太极阵图连同下方数十位结阵弟子，被那一道细微血线无声无息地从中剖开，光华瞬间黯淡、崩碎！残肢断臂与破碎的法宝如雨落下，血染白玉广场。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步伐不快，却无人能阻。剑芒轻闪间，便是殿宇倾塌，楼阁粉碎，修士殒命。曾经需要他仰望的内门精英，曾经视他如蝼蚁的真传弟子，此刻在他剑下，与草芥并无不同。
复仇的快意并未在心头燃烧，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仿佛他只是在执行某种必然的程序。
终于，幸存的长老与弟子们崩溃了。他们跪倒在地，在血泊与废墟中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林师兄！林爷爷！饶命！饶命啊！”
“当年…当年是我們不对！我们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等蝼蚁吧！”
“道宫千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啊！林修，念在师门传道之恩，手下留情啊！”
哀嚎声，求饶声，痛哭声，汇成一片。
林修终于停下脚步，立于一片狼藉的广场中央，听着这曲由恐惧谱写的哀歌。他忽然轻轻笑了笑，仰起头，望着这片被血色与怨气染污的天空，朗声吟诵，声音清越，却寒彻骨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之言，诚不我欺。尔等视我如刍狗时，可曾想过亦有今日？”
话音落，魔剑震鸣，滔天血焰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化作无尽火海，吞没亭台楼阁，吞没千年藏经阁，吞没那些跪地求饶的身影。哭嚎声在烈焰中尖锐响起，又迅速归于寂灭。
焚灭一切的业火熊熊燃烧，将道宫千年荣光与骄傲付诸一炬。
就在这片毁灭的景象中，前方燃烧的大殿残骸后，踉跄着走出一个人影。
是苏婉。
她雪白的道袍沾满烟灰与血污，发髻散乱，脸色苍白如纸，握剑的手剧烈颤抖着，剑尖却固执地指向他。她看着眼前这片人间地狱，看着那个立于火海中心、宛若魔神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破碎不堪：
“林修…你…你当真…全然不念旧情？”
烈焰噼啪作响，映得林修侧脸明灭不定。他缓缓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空无一物，既无恨，亦无爱。
他唇角微勾，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语。
手中血髓魔剑微转，剑锋映出她绝望的容颜。
他轻笑，声音温和，却比万载玄冰更令人窒息：
“旧情？”
“师姐，而今……”
他顿了顿，剑锋抬起，遥遥指向天穹，也指向她。
“我才是天道。”
剑落。
血焰滔卷，吞没最后一声啜泣。
千年道统，自此绝矣。
第2章：
血焰如浪，吞没了那最后一点细微的啜泣，连同那道颤抖的身影，一同化作了冲天火光里一抹微不足道的灰烬。噼啪爆响的是燃烧的梁柱，是焦黑的尸骸，是曾经象征着清虚正道、光耀千年的牌匾与碑石。
林修立于火海中心，暗红的魔剑低垂，剑尖滴落的不知是血还是熔化的玉石。炽热的风卷起他灰袍的残角，拂过他毫无波澜的脸庞。那双瞳孔里燃烧的赤焰渐渐沉淀，归于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