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叮铃铃——”老管家的电话像道惊雷劈进回忆。“少爷,”李伯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当年苏晴流产过,是你父亲拿着她和别的男人的照片逼她签的协议……说不签就让她身败名裂。”

林默的手指顿在档案袋底层。一张塑封的 B 超单从文件堆里滑出,黑白影像上,小小的孕囊旁标着日期:2015 年 7 月 12 日——正是父亲去世前三个月。窗外的暴雨突然停了,只剩下空调滴水声,在寂静里敲出诡异的节奏。

4 褪色的钻戒

上午九点的归燕楼后厨,不锈钢验收台上的晨光正被一箱箱食材切割成碎片。苏晴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在番茄酱汁桶间忙碌,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晚没洗干净的洋葱碎屑。当她把那桶贴着"2025.08.15"过期标签的番茄酱倒进搅拌盆时,监控室的林默突然攥紧了拳头——屏幕里,供应商的签收单在她肘边轻轻颤动,上面"苏晴"两个字的签名笔锋,像极了十年前那份蹊跷遗嘱的代书笔迹。

"你想毁了这里吗?"王莉的吼声穿透监控传进来时,苏晴正用围裙擦手。林默的镜头突然拉近: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曾在家族宴会上熠熠生辉的鸽子蛋钻戒,如今戒托变形得像被反复碾压的锡箔纸,中央的钻石早已不知所踪,只在无名指根部留下一圈浅灰色的压痕,像枚无法褪去的耻辱烙印。评审员捂着肚子冲向洗手间的画面,与十年前父亲突发心脏病倒在餐桌前的场景,在林默脑海里重叠成猩红的色块。

员工厕所的磨砂玻璃外,苏晴的声音压得比水流还低:"张医生,求您再宽限三天,手术费我一定凑齐...对,是罕见病...孩子昨晚又发烧了..."她的肩膀抵着瓷砖滑下去,工牌从围裙口袋掉出来,照片上穿西装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那时她还是归燕楼的少奶奶。

停车场的阴影里,鼎泰楼老板赵坤的黑色奔驰像头蛰伏的野兽。"这点钱不够塞牙缝,但能让你儿子多撑一周。"他把牛皮信封塞进苏晴工服口袋时,林默的长焦镜头正捕捉到她袖口露出的针眼——那是昨晚在医院陪护时输液留下的。三小时后,当苏晴把信封扔进后厨垃圾桶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你儿子的罕见病,只有我能找到特效药。"短信末尾跟着个注射器的表情符号。

林默在采购部档案室翻到凌晨三点。当他把十年前遗嘱代书人的笔迹扫描件与今日番茄酱的采购单重叠时,打印机突然卡纸——两张纸上的"晴"字最后一笔都带着刻意的颤抖。这时保洁阿姨进来倒垃圾,他瞥见苏晴工服内袋露出的蜡笔画边角:戴厨师帽的男人牵着穿围裙的女人,背景是歪歪扭扭的"归燕楼"招牌,画纸右下角用红蜡笔写着:"爸爸快点回家"。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默站在员工宿舍楼下。苏晴晾在栏杆上的白大褂随风摆动,衣角绣的"归燕楼"三个字已经洗得发白。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十八岁的苏晴举着这枚钻戒对他说:"等我嫁给你哥,就把副厨的位置留给你。"如今那圈浅灰色指痕,正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她每次握紧菜刀时隐隐作痛。

5 阁楼里的日记

老管家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那句“苏晴在老城区守着真相”,像枚生锈的钥匙,终于捅开了林默心里锁了十年的锈门。他踩着梧桐落叶走进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式居民楼时,三楼西户的窗台上,正摆着一盆和母亲生前养的一模一样的金边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