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舟的目光则落在死者紧握的手上。指缝间，似乎露出一角纸张。
他俯身，轻轻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
那是一张被攥得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沈孤舟瞳孔骤然收缩——
“名单已泄，速除沈寒。”
沈寒，正是他避居五台山下的父亲的名字。
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吞没。
汴梁的夜，来了。
（十三）
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沈孤舟的血液。
“名单已泄，速除沈寒。”
父亲！他们要对父亲下手！
他甚至来不及细思这纸条为何恰好在此处，为何死者紧握，又为何被他轻易发现。一股冰冷的恐慌攫住了他。师命、密信、江湖、汴梁……所有一切瞬间变得遥远模糊，只剩下五台山下父亲那间简陋书斋和灯下夜读的清瘦身影。
“沈兄？”柳傲寒察觉他神色剧变，目光扫过那张纸条，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了然，“沈寒……可是令尊？”
沈孤舟猛地抬头，眼中已是一片赤红：“柳兄，苏姑娘，在下有急事，必须立刻赶回五台山！”他声音嘶哑，握剑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苏蘅抢过纸条一看，俏脸也瞬间沉下：“‘速除’……好狠的手段！沈大哥，我同你去！”她话语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柳傲寒略一沉吟，道：“此案牵扯令尊，恐非孤立。柳某职责在身，需即刻禀报包大人，并查清死者身份及纸条来源。但令尊安危要紧。”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上刻“六扇”二字，递给沈孤舟，“持此令，可于沿途任何官府驿站换乘快马。我会传讯沿途兄弟，予以方便。”
（十四）
快马！必须是最快的马！
沈孤舟接过令牌，一抱拳：“大恩不言谢！”转身便冲入夜色。苏蘅足尖一点，青影飘忽，紧随其后。
柳傲寒望着两人消失在汴梁街巷尽头，目光凝重。他再次看向那具尸体和窗棂上诡异的印记，对衙役沉声道：“严密看守此地。我即刻去见包大人。”
夜色浓稠，官道上两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踏碎月光，向北狂飙。
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吹不散沈孤舟心头的焦灼与冰寒。父亲因耿直得罪邓绾，才避居山野教书度日，与世无争，为何还会被卷入这等杀身之祸？“名单”？什么名单？
苏蘅策马与他并辔而行，她的声音穿透风声，清晰冷静：“沈大哥，勿乱方寸！对方既下‘速除’之令，行动必在近日。我们日夜兼程，或可赶上！伯父吉人天相，定会无恙！”
她的话语像是一剂清凉散，稍稍压下了沈孤舟胸腔中翻腾的恐慌。他侧目看她，女子在月光下的侧脸线条坚定，眼眸亮得惊人。
（十五）
三日不眠不休的狂奔。
五台山轮廓在望时，已是第四日黄昏。山脚下那片熟悉的村落，却笼罩在一片不祥的死寂中。
没有炊烟，没有犬吠，甚至没有灯火。
沈孤舟的心直坠下去，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弃马，发足狂奔向村尾那间熟悉的院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