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人知,他曾是北境顾家的遗孤,家族卷入朝堂纷争而倾覆,他侥幸得脱,更名换姓习得一身医术。

他求的不是荣华,而是乱世中一份能保全自身、也能庇护他在意之人的‘安宁’。

在这江南小镇开了间"晏安堂",悬壶济世,逍遥自在。

他认出了我。不仅仅是认出我是李御医的女儿,更认出了我就是当年药圃边那个眼神清澈、对医药充满好奇的少女。

那份源自多年前的、因知晓婚约而深藏心底的悄然情愫,在看到她如此惨状时,化为了汹涌的心疼与保护欲。

他并不知道我这三年经历了什么,但此刻,他只知道,他必须救她。

而将军府内,霍惊尘正莫名地烦躁。

我离去时那双死寂的眼睛和那句“此生不复相见"总在他眼前浮现。”

他的鼻尖似乎总是萦绕着一丝极淡的、清苦的药香,让他心头无端刺痛,却又想不起来源于何处。

他只能将这莫名的情绪归咎于胜利后的疲惫和对"罪妇"的余怒。

林婉柔适时出现,温言软语地安慰他,亲手为他布菜斟酒,眼中却闪烁着计谋得逞的暗光。

她终于……赶走了那个占着她梦寐以求位置的女人。

她认为只有成为将军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才能将命运彻底攥在自己手中。

而我的存在,就是她通往权力与尊荣之路最大的绊脚石,必须踢开,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亲手推开的那块顽石,终将成为砸碎她野心的巨锤。

第四章 悔火初燃

我在一片温暖而干净的药香中醒来。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而非冰冷潮湿的刑堂地面。背上依旧传来阵阵抽痛,但已被清凉的药膏妥善包裹,额角的伤也被细致处理过。

短暂的迷茫后,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的死讯、霍惊尘的休书、冰冷的雨巷……

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转过头,看到顾晏之端着一碗汤药走近。他依旧穿着素色长袍,神情平静,眼神里有关切,却并无令人不适的探究或怜悯。

“这里是晏安堂。你伤得很重,又感染了风寒,需得好生静养。”他将药碗轻轻放在床头小几上,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对待一位寻常病患,“先把药喝了吧。”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此刻的我,像一只受惊过度又伤痕累累的兽,对任何靠近都充满警惕和疲惫。

他似是明白我的心情,并不强求,只温和道:“李姑娘,不必担心。此处很安全。”

他叫我……李姑娘。

不是霍夫人,也不是罪妇。

这三个字,轻轻巧巧地,将我与那座将军府、与那个男人剥离开来。

我沉默地端起药碗。药汁很苦,却不及我心头的万分之一。但我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下去。

父亲教过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而我,还不能死。

在晏安堂的日子安静得几乎停滞。

顾晏之医术极高,我的外伤好得很快。

但他告诉我,郁结于心,非药石能速愈。

他从不问我过去的事,只是每日送来汤药,有时会带来一株新采的草药,或是镇上孩子送他的野花,随意插在我窗前的粗陶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