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赛结果出来,他得了冠军,能去市里参加决赛。 师徒俩兴冲冲地回村报喜,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杨玉兰坐在门槛上哭。

周永桂心里一紧,跑过去问:“娘,咋了?”

杨玉兰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你爹…… 你爹没了。”

原来前几天下了场大雨,田里的麦子熟了,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周建国想着赶紧把麦子收回来,好给周永桂凑去市里比赛的路费。他一个人在田里忙活,搬麦子的时候,一捆沾了水的麦子太重,他没扛住,被压在了下面。等村里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麦子。

万宁帮着周永桂料理周建国的后事。出殡那天,周永桂穿着孝服,跪在灵前。

万宁问他:“阿桂,哭丧歌你学了这么久,今天就送你爹一程吧。”

周永桂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口唱了起来。调子悲切,词儿是他自己编的,唱父亲怎么辛苦种田,怎么疼他,怎么盼着他有出息。唱着唱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台下的人也跟着哭,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悲伤里。

这是周永桂第一次正式哭丧,献给了他最敬爱的父亲。

父亲走了,母亲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常常坐在缝纫机前发呆,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周永桂再也没提去市里比赛的事,他跟万宁说:“师傅,我正式拜你为师,学哭丧。”

万宁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师傅教你。”

杨玉兰不想让儿子辍学,劝他:“阿桂,再坚持坚持,读完初中。你爹要是知道你辍学,会伤心的。”

周永桂听了母亲的话,继续去学校上课,只是心思早就不在课本上了。中考成绩下来,他果然落榜了。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种田,偶尔跟着万宁出去哭丧,补贴家用。 可周建国以前把他们母子俩宠得太好,周永桂和杨玉兰都不会侍弄庄稼。麦子长得稀稀拉拉,稻子还没熟就遭了虫灾。

周永桂看着自家的田,再看看别人家丰收的景象,心里不是滋味。他索性把更多精力放在哭丧上,跟着万宁去周边的村镇干活,有时一去就是好几天。

他不在家的时候,杨玉兰就一个人在家,要么坐在缝纫机前缝衣服,要么就去田埂上发呆,想着周建国,想着儿子的前途。她总觉得,儿子不该一辈子干哭丧这行,他有好嗓子,该去学音乐,出人头地。她常常看见周永桂在田里干活时,一边锄地一边唱歌,那嗓子里的劲儿,不该被埋没在泥巴里。

有天,杨玉兰挑了一筐自己做的衣服,想去镇上卖,顺便问问有没有歌唱比赛的消息,或者有没有音乐老师愿意收周永桂当学生。她跟邻居说去镇上赶集,就背着筐走了。

周永桂那天从邻村哭丧回来,刚到家门口,就闻到锅里有玉米的香味。他推门进去,锅里的玉米还冒着热气,床上放着几件叠好的衣服,是母亲给她做的新衣裳。

他以为母亲去田里了,或者去串门了,就坐在门口等。等到天黑,也没见母亲回来。

他慌了,去问邻居。有个大婶说:“下午看见你娘背着筐,上了去镇上的大巴,说是去卖衣服。”

周永桂心里一沉,连夜往镇上赶。从村里到镇上,有二十多里路,全是山路。他一路跑,鞋子磨破了,脚也起了泡,可他顾不上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母亲。 到了镇上,天已经亮了。他去车站问,去集市问,去所有母亲可能去的地方问,可没人见过杨玉兰。他报了警,警察做了登记,说会帮忙找,让他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