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2
那枚香囊像一块冰,持续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寒意。我把它放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仿佛这样能隔绝它的邪气。对照着母亲那些残破发脆的笔记,我花了半夜时间,初步判断出这符咒的风格与城南那片即将拆迁的“灰巷”区域有关。那里曾是老城区的心脏,戏班子、纸扎铺、香烛店、算命摊子聚集,鱼龙混杂,保留着许多外人难以理解甚至觉得毛骨悚然的旧俗和禁忌。母亲的笔记里曾模糊地提到过一两种与“灰巷”有关的阴毒仪式,涉及“纸人送葬,香火换命”,但关键细节总是缺失,像是被人为抹去。
陆沉一夜没睡,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动用了过去的老关系,天快亮时,带来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最近确实有一起异常死亡案,发生在灰巷附近待拆迁的区域。死者是一个独居的孤寡老人,死状极其诡异——尸体被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折叠捆绑,形状酷似一个巨大的、粗糙的纸扎人,周围撒满了厚厚的香灰。现场没有闯入痕迹,没有搏斗迹象,找不到致命外伤,死因成谜。因为手法太过怪异,且拆迁区人员流动复杂,消息被暂时压了下来,初步怀疑是某种极端邪教仪式或精神病人所为。
“折叠尸体,香灰……还有这个,”我把证物袋和笔记上的零星记录推到他面前,“全都对上了。”
陆沉默默地看着现场传来的照片(经过处理,依旧触目惊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习惯性地想用理性去框架:“模仿作案?或者……某种精心策划的仪式犯罪,故意制造恐怖氛围,干扰调查视线?拆迁区利益纠纷复杂,不是没可能……”
但他的声音缺乏往日的笃定。我知道,监控里那超现实的一幕,已经在他那座用逻辑和证据垒砌的高墙上,凿开了一条深刻的裂缝,冷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我们必须去灰巷。
白天的灰巷更显得破败萧条。逼仄的巷道,两侧是斑驳的墙壁和歪斜的老屋,大多数门窗都被木板钉死,空荡荡的窗口像一只只失去神采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木头霉烂、垃圾腐败和廉价香烛残留气味混合的怪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仅剩的几家店铺——一个卖杂货的小卖部,一个兼营殡葬用品的寿衣店——也都半开着门,店主用那种混合着警惕、麻木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晦气的眼神打量着我们这两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
我们试图打听那个死去的老人,或者类似香囊、符咒的事情。结果要么是对方讳莫如深,连连摆手表示“不晓得”、“莫问这些”,要么是直接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我们隔绝在外。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力笼罩着这条小巷,仿佛每一扇破窗后面都藏着窥探的眼睛,每一片阴影里都涌动着不安的低语。
在一家看起来快要关门的纸扎铺前,我们停下了脚步。店里堆满了各式纸人纸马、金银山、纸牛纸轿,做得栩栩如生,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纸人脸上夸张的腮红和空洞的笑容显得格外瘆人。老板是个干瘦得像核桃皮一样的老头,正就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糊纸元宝,眼神浑浊,动作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