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我快撑不下去了。
放下手机,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房。顾承泽的书房是禁地,但他允许我进去找书看——当然,只能是“苏情”会看的文学、艺术史之类。
我假装找书,目光却扫过他整洁得一丝不苟的书桌。最终,落在了最底层那个带着黄铜锁扣的抽屉上。
我知道那里放着什么。一次偶然,我见过他打开它,里面似乎是一些旧物和……一个相框。
心脏突然怦怦跳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那个被精心锁起来的,会不会就是“正品”的样貌?那个让我模仿了三年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理智告诉我快离开,但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蹲下身,试着拉了一下抽屉。
竟然……没锁!
是因为今天匆忙出门忘记了吗?
我的手心冒出冷汗,呼吸都屏住了。内心挣扎得像在撕裂。最终,好奇和长久以来的压抑战胜了恐惧。
我颤抖着手,轻轻拉开了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几份泛黄的文件,一支旧钢笔,还有一个倒扣着的胡桃木相框。
我拿起那个相框,深吸一口气,将它翻转过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片梧桐树下,穿着简单的白裙子,眉眼清冷,带着一种疏离的、书卷气的美丽。
和我,像了七分。
尤其是眉眼和脸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气质截然不同。她是山巅雪,林中月,清高孤傲。而我……在他们眼里,我只是努力模仿着她的赝品,小心翼翼,画虎不成。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摄于巴黎,情。
苏情。
原来这就是她。这就是顾承泽夜半梦回、念念不忘,甚至要找一个替品来填补空白的人。
这就是困住我三年的模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周围的呼吸忽然变得粘稠,气道却涩的无法吞咽,半晌,我才从窒息的感觉中逃离。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相框扣回去,手忙脚乱地把它和所有东西恢复原样,推上抽屉。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书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气。镜子里,我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早该明白的,我早就明白的。
我只是一个高仿的瓷器,高傲的贵族弄丢了心爱的珍品,于是造就赝品,用来盛放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思念。
傍晚,顾承泽回来了。
他脱下带着室外寒气的外套,我如常接过。
“怎么了?”他忽然蹙眉,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的脸,“脸色这么差?不舒服?”
他的指尖温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程序化的关切。若是以前,我或许会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温暖而心动片刻。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这关切是给这张脸,给像“苏情”的我的,而不是给林晚本人的。
我偏开头,避开他的触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可能有点着凉。”
他看了我两秒,没再追问,只淡淡道:“让厨房煮点姜茶。晚上酒会很重要,别出岔子。”
看,重要的是酒会,是“苏情”不能出岔子。
我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