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我格外沉默。他却似乎心情不错,甚至难得地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清蒸鲈鱼,苏晴最爱吃的,口味清淡。
“多吃点。”他说。
我看着碗里洁白的鱼肉,胃里一阵翻涌。我突然想起,陈默总会抢着帮我吃掉鱼皮和刺多的部位,把最好的鱼腹肉留给我,嘴里还嘟囔着:“我们晚晚得吃最好的部分。”
而我此刻,对着这块代表着“苏晴”喜好的鱼肉,食不下咽。
但我还是拿起了筷子,小口地,慢慢地,将它吃了下去。味道鲜甜,却在我喉间泛着苦涩。
我知道,从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我还不能撕破脸。我需要这份优渥生活带来的物质保障,或许……我也还需要从他身上,贪婪地窥探那一点点属于陈默的模糊幻影。
这场戏,我还得演下去。只是观众和演员,都心知肚明了这完美的假象之下,是何等荒诞的真相。
雨,又开始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像是无声的哭泣,笼罩着这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
镜子里那个像苏情的女人,对我露出了一个苍白而顺从的微笑。
而我,林晚,在她的影子里,默默地咀嚼着属于自己的绝望和思念。
2
自那日在书房窥见苏晴的真容后,日子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更灰暗的滤镜。顾承泽的一切温柔,此刻在我眼中都清晰无比地标注上了“仅限苏情”的标签。我像个高度警惕的哨兵,更卖力地扮演着“她”。
江城迎来了第一波寒潮。湿冷的空气能钻进骨头缝里。别墅里地暖开得很足,温暖如春,但我总觉得有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让我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
周末早晨,顾承泽难得没有出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杂志。他穿着灰色的羊绒家居服,少了平日的凌厉,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柔和。我给他端去手冲咖啡,按照“苏情”的习惯,不加糖不加奶。
放下咖啡杯时,我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背。他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
我身体微微一僵。
“手怎么这么凉?”他蹙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切,“穿太少了。情情就怕冷,每到冬天手脚都冰得很。”
又是“情情”。
他极其自然地用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我冰凉的手指,似乎想将它们捂热。这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若是从前,我或许会为这点难得的温情而心跳加速。
可现在,我只感到一种冰冷的滑稽。他捂着的,是“苏晴”怕冷的手。而不是我林晚因为心寒而无法温暖的指尖。
我努力挤出一个顺从的笑:“还好,可能是刚才碰了冷水。”
他没有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轻轻一拉,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我们的距离瞬间变得极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荚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雪松尾调。
今天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明明好像和往常一样是只在意苏情的动作,今天却像是对着我这个人。
“以后这些事让佣人做。”他命令道,目光仍落在杂志上,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我的心跳却漏了一拍。因为他此刻握着我的手,低头看杂志的侧影,那专注的神情,那微微垂下的眼帘……像极了那个冬天,在图书馆里,陈默一边握着我的手给我取暖,一边低声抱怨论文难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