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欠我的，也是姑姑欠我的，更是这个家欠我的。
奶奶开始还在饭桌上嘀咕过几次“造孽哦”“别真吃出毛病”。有一次，她看到强强吃完生东西后吐得厉害，脸色苍白，就跟姑姑说：“凤娟，要不别弄了，强强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
姑姑当时就炸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尖利：“妈！你怎么也跟囡囡似的糊涂！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强强！为了咱们老李家的香火！你现在心疼他，将来他娶不上媳妇，你负责啊？你是不是见不得外孙好，想让李家断根！”
奶奶被骂得不敢说话，低着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从那以后，她就彻底闭上了嘴，每天更早地躲出去串门，要么去隔壁张婶家织毛衣，要么去楼下打牌，直到饭点才回来，眼不见为净。
那张我手写的“十全大补单”，被姑姑用透明塑料膜仔细地封好，贴在灶台正上方，红笔在“生吃”两个字旁边画了圈，还写了一句“每日三次，不可间断”。每次做饭前，她都会抬头看一眼，像是在确认“圣旨”。
时间就在那日渐浓郁的腥臭和强强越来越沉默的苍白中滑过。
我每次去看他，都觉得他又瘦了些。原本就瘦小的身体变得更细，皮肤发黄，像棵缺水的豆芽菜，只有肚子偶尔会鼓起来，透着一股不协调的肿胀。他的头发也变得干枯发黄，像一蓬杂草，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只剩下麻木和恐惧。
学校里，他因为身上洗不掉的怪味和沉默阴郁的性格，彻底成了被孤立的对象。没人愿意跟他坐同桌，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甚至有人在背后叫他“臭蛋”“怪物”。有一次，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衣服被撕破了，脸上还有巴掌印，回来跟姑姑说，姑姑不仅没安慰他，反而骂他：“没用的东西！白给你补了这么久，连个人都打不过！”
强强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我在门外听到他压抑的哭声，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上辈子，他欺负我的时候，可没这么可怜。
这些事，都是我从奶奶偶尔的抱怨和姑姑恨铁不成钢的咒骂里拼凑出来的。奶奶会在我面前小声说：“强强今天又没吃几口饭，脸色差得很。”姑姑会在做饭时骂：“强强在学校跟人打架了，真是个没出息的，补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弱！”
我从不主动问，只是听着，然后适时地附和一句：“总会好起来的，等补到位了，强强身体壮了，大家就不欺负他了。”
姑姑听到这话，就会点点头，像是更坚定了信心：“你说得对！肯定是还没补到位，我得再给他加点量！”
我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但我不会戳破，我只会看着她一步步把自己和强强推向深渊。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家的腥气越来越重，连楼道里的邻居都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们家。有一次，我在楼下遇到住在隔壁的张婶，她拉着我小声问：“囡囡，你姑姑家最近到底在弄什么啊？那味儿也太冲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