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笑了笑,舀起一勺汤凑到嘴边,没尝出鲜,倒先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不是骨头熬煮的肉香,也不是青菜的清苦,是种带着点涩的药味,像小时候外婆熬中药时,飘满整个屋子的气息。
“你闻着没?”林晓星拽了拽江哲的袖子,“好像有股药味。”
江哲抽了抽鼻子,满不在乎地摆手:“哪有?就是骨头炖久了的味道吧,你别瞎想。”他说着又舀了一大勺,骨瓷碗碰到勺子,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林晓星没再说话,目光不由自主追着男人的身影。他刚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黑陶罐子,罐口冒着白气,药味好像就是从那罐子里飘出来的。男人走到柜台后,老板娘立刻放下账本,掀开罐盖往里撒了些粉末状的东西,动作快得像在藏什么秘密。
邻桌的张婶喝完汤,拿着搪瓷缸子走到柜台前:“小陈,再给我装一碗打包,给我家老头带回去。”男人点头应着,转身去盛汤时,林晓星又看见他左手腕的疤——旧疤叠着新痕,浅粉的、暗红的,像一条条细小的虫子趴在皮肤下。
“您慢走。”男人把打包好的骨瓷碗递给张婶,手指碰到碗沿时,刻意避开了她的手。张婶没在意,揣着碗乐呵呵地走了,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铜铃响了两下,却没把药味带出去。
江哲已经把碗里的汤喝得见了底,正用勺子刮着碗壁:“这瓷碗还挺讲究,你看这花纹,好像是手绘的。”林晓星凑过去看,碗壁上确实有淡青色的缠枝纹,只是在碗底边缘,好像沾着一点深色的东西,擦了擦却没擦掉,倒像是渗进瓷釉里的。
就在这时,后厨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罐子摔在地上的声音。男人脸色骤变,丢下手里的抹布就往后厨跑,老板娘也跟着站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账本,指节都泛了白。
林晓星和江哲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江哲刚要开口,就见男人从后厨出来了,手里拿着个摔破了口的黑陶片,脸上沾了点灰褐色的粉末,药味突然变浓了,连邻桌几个食客都停下了筷子,皱着眉四处张望。
“不好意思,刚才罐子没拿稳。”男人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他把陶片藏在身后,转身又要往后厨走,老板娘突然开口叫住他:“先把客人的汤盛完再收拾。”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男人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放慢了脚步。林晓星盯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蓝布围裙的下摆,不知什么时候沾了更多深褐色的印子,像是被那黑陶罐里的东西染的。
江哲已经擦了嘴,拿起手机要结账:“走吧,下次再来尝尝。”林晓星却没动,目光落在男人藏在身后的手上——那只手的指缝里,好像沾着点和陶片上一样的灰褐色粉末,风一吹,药味又飘了过来,这次她看得清楚,粉末里似乎还混着点极细的红色颗粒,像干涸的血。
3 丈夫的疤手
江哲扫码付了钱,拉着林晓星往店外走,铜铃又叮当地响了两声。她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男人用那只带着新痕的手,笨拙地擦拭着柜台上的灰褐色粉末,动作间,手腕处叠着的旧疤全露了出来——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像是被刀划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的,密密麻麻爬了半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