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墙上的呼叫铃,手指疯狂地按下去,指甲刮在硬塑料上发出刺耳的“哒哒”声。
急促的脚步声像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白色的身影瞬间涌入病房,打破了维持了五年的寂静。各种监测仪器被飞快地连接、调试,医生沉着冷静的嗓音在发布指令,护士的身影在病床周围飞快穿梭。
苏晚被挤到了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她用手死死捂住嘴,滚烫的泪水奔涌而出,模糊了眼前忙碌的景象。五年了,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疲惫和无声的绝望,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
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向苏晚走来:“顾太太,初步检查结果非常令人振奋!确实是意识恢复的迹象!虽然还需要进一步的详细评估,但顾先生,他正在醒来!”
巨大的喜悦像温暖的潮水,瞬间将苏晚淹没。她无力地滑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指缝里溢出压抑了太久的呜咽。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她的淮深,要回来了!
时间在焦灼又充满希望的等待中爬行。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穿过宽大的玻璃窗,给病房里冰冷的白色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薄纱。苏晚刚把一勺温度适中的药膳粥小心地送到顾淮深唇边。
那双紧闭了整整五年的眼睛,睫毛忽然急促地颤动了几下。
苏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握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屏住了呼吸。
眼帘艰难地抬起,露出一线缝隙,露出底下久未见光的、琥珀色的瞳孔。那瞳孔起初涣散而茫然,像是蒙着一层浓重的雾气,缓慢地转动着,茫然地扫过天花板刺眼的白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医疗仪器,最后,视线迟钝地、一点点地移动,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苏晚脸上。
那眼神,空洞得像新生的婴儿,带着全然的陌生感,仿佛在努力辨认一件本该熟悉却完全丢失了印象的物品。
苏晚的心尖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是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后的酸楚。她极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绽开一个柔和的、温暖的微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淮深?是我,晚晚。你感觉怎么样?别着急,慢慢来,能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太好了……”
她试探着伸出手,想要去握住他放在床边的手指,给予真实的温暖触感。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他皮肤的前一秒,顾淮深那双迷茫的眼睛里,雾气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风吹散了一些。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极其短暂地,在他琥珀色的瞳仁深处闪了一下,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然而,那绝不是喜悦或温情的光。
苏晚的动作僵在半空,指尖悬在他冰冷的皮肤上方,细微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深渊。她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一股莫名的寒意,突兀地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蛇一般向上攀爬。
那双刚刚苏醒的眼眸里,一闪而逝的,分明是一种……冰冷入骨的……审视。
苏晚的手悬在空中,病房里暖金色的夕照仿佛瞬间褪去了温度。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股陡然升起的、不合时宜的寒意,一定是错觉!五年沉睡,初醒时意识的混乱,眼神的陌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