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坚持，司机叹了口气，还是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向南，越开越偏僻，路灯也越来越稀疏。
最后，车子在一个黑漆漆的巷口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司机指了指巷口，「我可不进去，你自己走进去吧。」
我付了钱，下了车。
巷口没有路灯，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添了几分阴森。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巷子很窄，两边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
我按照门牌号一路找过去。
一号、三号、五号……门牌都是单数，而且斑驳不清。
走了大概五分钟，我终于在巷子深处，看到了一块挂着「十三号」门牌的院门。
院门是朱红色的，油漆大都剥落了，门上没有灯，只有一个古旧的铜环。
院子里静悄悄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这里就是「不归堂」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人回应。
我又敲了敲，加重了力道。
还是没人。
难道林先生不在？或者，他已经……
我心里一沉，不死心地推了推那扇朱红色的院门。
「吱呀——」
门竟然开了。
一股浓重的檀香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我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中间种着一棵槐树，枝叶繁茂，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屋子，屋檐下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
灯笼下，一块黑色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不归堂。
屋门敞开着，仿佛在等我进去。
我一步步走上台阶，踏入了那间屋子。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靠墙是一排排高大的柜子，像是中药铺的药柜。
柜子前，摆着一张长长的柜台。
柜台后，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背对着我，正在用一个小小的铜杵，慢慢地研磨着什么。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他周围的黑暗吞噬了。
他没有影子。
我心脏一缩，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那个“活死人”，林先生。
「你来了。」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冷，像是两块冰块在摩擦。
他没有回头，却好像知道我的到来。
「林先生？」我试探着开口。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
皮肤是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是淡淡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像是两个漩涡，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死寂。
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十年了，你还是找来了。」
6.
他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你就是那个‘活死人’？」我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看着我：「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