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尽量放缓动作,将布条用瓦罐中的水沾湿,声音干巴巴地保证:“说了我不是他。不管你信不信,我脑子里没有那些龌龊念头,处理好伤口对你只有好处。”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湿布轻轻擦拭他额角的伤口。指尖偶尔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但他没有再躲开,只是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后背发毛。
这个伤口好处理,但最严重的是他的腿,那不是简单的扭伤或擦伤,脚踝处已经肿大了两倍,以及他试图移动时那瞬间煞白的脸色和紧咬的下唇,都指向一个更严重的可能:骨折。
我蹲下身,又把水罐放在他够得到的地方。“你的腿可能骨折了,不治疗的话会废掉,甚至感染死掉。我不想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变成那样。我不会医,骨折我真不敢乱动。这里……贫民窟里,有能治伤的人吗?医生?或者……懂接骨的人?”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又要吐出刻薄的话语拒绝。终于,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独眼’汉克……东区臭水沟后面……他以前是帝国医官……现在……只认钱。”
钱。我立刻翻遍“阿里克”所有的口袋和房屋的藏匿点,最终只在墙缝里抠出几枚油腻腻、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硬币,这就是全部家当。
我把硬币包起来,看着少年苍白虚弱的脸和那条伤腿,“你等着,我去找他。”
凭借少年简略的方向指引,我在迷宫般的贫民窟里跌跌撞撞。空气污浊,道路泥泞,周围那些或麻木或贪婪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在背上。我紧握着那几枚硬币,心脏狂跳,生怕被哪个角落窜出来的地痞抢走这唯一的希望。
“独眼”汉克,名副其实,他是个独眼、满脸疤痕的干瘦老头。看到我手里的布包,他那颗浑浊的独眼闪过一丝精光。
“断腿?”他嗤笑一声,声音嘶哑,“‘黑鼠’,居然也有发善心的时候,他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能不吭声。
“不说也无所谓,只要钱到位,老子管他是谁。”他伸出乌黑的手,直接摊在我面前。
我忍着恶心,把布包放在他手心。
他掂量了一下,独眼里满是不屑,又把布包丢给我:“就这点?连买老子一瓶劣质止血粉都不够!滚吧!”
“求求你!”我急了,一把抓住他油腻的衣袖,“他伤得很重!再拖下去……求你,先看看,以后……以后我一定还你!十倍!二十倍!”我搜肠刮肚地许下空头支票。
汉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用力甩开我的手:“以后?嗤,‘黑鼠’的‘以后’值几个钱?滚蛋!”他转身就要关门。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涌上来。就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我看见他屋子里的几条木棍,一个念头闪过。
“等等!”我用身体抵住门,“钱不够……那……你告诉我怎么处理!怎么固定!我自己来!这些……这些够换你几句话吧。”我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那些廉价的“知识”上。
汉克那只独眼在我脸上和仅剩的那点可怜“报酬”上来回扫了几遍,最终,他一把抓过布包,不耐烦地挥挥手:“烦死了!听着,蠢货:找两根直的硬木棍,比他腿长点!用布条缠紧!别太紧也别太松!懂了吗?滚!别再来烦老子!”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