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属于任何一个我熟悉的客户,不属于任何一次我处理过的记忆疏导。
它属于……我自己。
属于我丢失的那段时间。
而它的内容……
我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那间卧室的门口,投向那片狼藉和血腥。
一个让我浑身战栗的问题,如同恶鬼的低语,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如果这段记忆是真的……
那么昨天下午,在这里,在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里……
我,究竟做了什么?
陈深的手最终没有挥下。
他看到了我瞬间惨白的脸,额头上迸出的冷汗,以及瞳孔里无法伪装的、地震般的惊骇。多年刑警的本能让他暂时压下了采取强制措施的冲动。他皱着眉,语气依旧严厉,但多了几分审视:“林溯?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胃里翻江倒海。那些血腥的、冰冷的记忆碎片还在脑海里不断闪回,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我强迫自己站直,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声音,但它依旧沙哑得可怕:“陈队……我需要时间。”
“时间?”陈深的目光锐利如刀,“给你时间编故事吗?”
“不!”我猛地抬头,直视他,“给我时间……弄清楚我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多么像是垂死的狡辩,但我别无选择,“我昨天的记忆……有大段的空白。就在刚才,一些完全陌生的画面冲进了我的脑子……它们可能……可能和这里有关。”
我无法说出“那可能是我干的”这种话,那等于直接自首。但我必须给他一个理由,一个暂停行动的理由。
陈深死死地盯着我,试图从我的表情里找出任何一丝撒谎的痕迹。现场的其他警员也停下了动作,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几秒的死寂。
最终,陈深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林溯,你最好别耍花样。看在过往交情和你帮过我们不少案的份上,我给你十二小时。十二小时内,你待在你自己工作室,不准离开本市,随时保持通讯畅通!我会派人……‘协助’你。”
所谓的“协助”,就是监视。我心知肚明。
“谢谢。”这两个字干涩无比。
“别谢我。”陈深眼神冰冷,“十二小时后,如果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且有证据支持的解释……”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他挥挥手,让一名年轻警员“陪”我下楼。
走出那栋令人窒息的老楼,清晨灰白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坐进自己的车,那名年轻的警员开着另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我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些陌生而恐怖的记忆碎片依旧在脑中疯狂窜动,带着血腥气和冰冷的触感。
我必须知道真相。
我必须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只有我自己——或者说,只有我那段被深埋、如今却诡异浮现的“记忆”。
*
我的工作室兼住所位于一栋僻静的公寓楼高层。隔音完美,光线可控,空气中弥漫着我惯用的镇定精油的淡香。这里曾是我感觉最安全、最可控的领域,如今却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