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砚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座破庙里。他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自己断了的腿,突然觉得很无力。他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可还是什么都没得到。科举梦像一个泡影,在他眼前破碎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石吊坠,吊坠发烫,那个声音又响了:“第三劫,失意劫,志大才疏,命不由己。”

腿伤越来越重,很快就引发了败血症,疼得他满地打滚。临死前,他看着身边的《论语》,想起了父亲的话,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在书页上,晕开了墨痕。

这一世,他活了20岁。

第四世:宋代士兵——硝烟里的18年

陈砚如梦初醒,颤抖着将长枪刺向金国土兵的胸口。枪头虽钝,却借着冲劲扎进铠甲缝隙,金国土兵闷哼一声倒在泥泞里,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身。他踉跄着后退,蹲在地上剧烈干呕,眼泪混着脸上的泥浆往下淌——那血粘在手上,带着体温,像一道永远洗不掉的烙印。

“战场上没人会可怜哭鼻子的娃。”络腮胡老兵走过来,拍掉他肩上的泥块,递来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饼,“要么嚼着这饼活着回去见家人,要么躺在这里,变成野狗的口粮。”陈砚接过饼,牙齿咬下去时发酸,嘴里满是铁锈味和饼的霉味,却还是强迫自己咽下去。他摸了摸脖子上用布条缠紧的黑石吊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活着,要再看一眼爹娘和妹妹。

接下来的日子,军队在颍州、宿州、徐州的边境线上辗转,仗打了一场又一场。陈砚渐渐学会了在炮火轰鸣中蜷缩着躲避,学会了用长枪精准刺向敌人的咽喉,学会了在战友冰冷的尸体旁闭眼入睡。他的铠甲上添了无数新伤,旧伤还没结痂就被汗水浸得发疼,手上的茧子厚得能磨破粗布,可每次摸到吊坠的温度,就多了一分撑下去的劲。

同乡小李总跟他说,等打完仗就回颍州老家,娶邻村织得一手好布的阿翠,到时候要请他喝三大碗喜酒。可在徐州城外的一场恶战里,小李为了掩护他躲避金国骑兵,被马蹄狠狠踩中了胸口。陈砚抱着小李的尸体,看着他圆睁的眼睛,突然想起小李说“回家”时眼里的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从李-小李口袋里摸出那封没寄出去的家书,信纸被血浸得发皱,他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怀里,心里默念:“李哥,我一定帮你把信带回家。”

入冬后,寒流裹着战火袭来,军队被金军困在徐州城外的土坡上。粮草断了三天,士兵们先是煮战马,后来连马粪都被收集起来煮着吃。将军下令突围的那天清晨,陈砚找了块炭,在破布上歪歪扭扭地写家书:“爹娘,妹妹,若我回不来,莫要牵挂,就当没养过我这个儿子。”他把布塞进怀里,紧贴着小李的家书,跟着先锋部队冲在最前面。

长枪刺穿第三个金国士兵的身体时,一支冷箭突然从侧面射来。陈砚只觉胸口一阵灼烧般的疼,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他低头看去,箭杆已经穿透了铠甲,鲜血顺着箭尾往下滴,染红了怀里的两封“家信”。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到妹妹扎着羊角辫,举着刚摘的野山楂跑过来喊他“哥哥”,还看到爹娘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踮着脚往远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