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黑石吊坠突然发烫,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第四劫,杀伐劫,血染双手,命丧沙场。”他用尽最后力气,朝着家乡的方向举起手,嘴里喃喃着“对不起”,然后重重倒在泥泞里。那两封没寄出去的信,被他攥得皱成一团,最后和他一起,埋在了徐州城外的黄土里。
这一世,他活了18岁。
第五世:唐代匠人——木作里的22年
陈砚是被刨子刮过松木的“沙沙”声唤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鼻尖萦绕着松木清新的香气。手边放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凿子,木柄被前主人的手摩挲得光滑温热。陌生的记忆涌来:他是唐朝开元年间,长安城外“王记木匠铺”的学徒陈砚,今年15岁。十岁那年家乡闹旱灾,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爹娘带着他逃荒到长安,走投无路时,被手艺精湛的王木匠收为徒弟,才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砚儿,醒了就把那批梨花木刨平整,下午张大户要来取桌子,别误了时辰。”王木匠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带着木匠特有的沉稳。陈砚爬起来,穿上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走到院子里时,师娘正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出来,身后跟着梳着双丫髻的师妹阿月。
“师兄,我帮你递刨子!”阿月蹦到他身边,手里还攥着一块裹在油纸里的糖糕,“师娘今早刚做的,甜得很,你先垫垫肚子。”陈砚接过糖糕,咬下去时,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尝到安稳的味道,没有饥寒,没有打骂,只有木作的香气和温暖的人。
王木匠的手艺在附近十里八乡都有名,尤其擅长雕花,他雕的牡丹能引来蜜蜂,刻的凤凰像要从木头上飞起来。陈砚学活时格外用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工具,磨得凿子、刨子能照见人影;晚上点着油灯练习雕花,手指被凿子戳破了无数次,伤口结了痂又被木屑磨破,最后成了厚厚的茧。有次练雕花时,他不小心把木料刻错了纹路,吓得直哭,王木匠却没骂他,只是拿起刻刀,一点点教他如何顺着木纹补救:“做木匠就像做人,要沉下心,一点错都不能有,错了就想办法改,急不得。”
三年后,陈砚已经能独立做出精致的桌椅,甚至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牡丹、莲花。有次城里的张大户要做一张“百鸟朝凤”雕花大床,给的工钱是平常的三倍,还特意强调要“活灵活现”。王木匠把活交给了他,拍着他的肩说:“砚儿,这活做好了,你就算真正出师了。”
陈砚不敢怠慢,熬夜画了几十张图纸,反复修改,直到每只鸟的羽毛、每片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阿月每天晚上都来陪他,帮他整理散落的木屑,给他温着茶水,还会跟他说长安城里的新鲜事——东市来了会耍杂技的胡人,西市的胭脂铺出了新颜色。有天深夜,阿月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小声说:“师兄,等你出师了,能不能给我做一把雕花梳子?我想要上面有桃花的。”陈砚的脸一下子红了,手里的刻刀顿了顿,轻声应道:“好,给你做最好看的,桃花会比真的还艳。”
一个月后,雕花大床终于做好了。张大户来看时,盯着床头上的“百鸟朝凤”,眼睛都直了,连说“神了神了”,当场给了双倍工钱。王木匠笑着把钱塞给陈砚:“这是你应得的,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师娘也凑过来打趣:“我看阿月就不错,等明年春天,就给你们办婚事,让砚儿给阿月做一张雕花梳妆台。”陈砚和阿月对视一眼,都红了脸,低头笑着,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