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季荷被肖氏指派给周旭升做通房。彼时,周旭升十四岁,刚刚过了童试,肖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周旭升不注重口腹欲,不爱金银细软,话本子也是看的少,如何也不像品行不端的顽劣公子。沉迷女色便是肖氏想出的另一个主意。
肖氏起初选了一众身材苗条标致的女婢,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嬷嬷,说了些什么,肖氏便笃定季荷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管事嬷嬷教季荷男女房事的时候,季荷还不知道发生何事,那天,季荷的阿娘替她沐浴,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只说,阿荷以后是个大姑娘了。
直到季荷躺在松涛院的偏房里,她才反应过来,好像被人洞穿心事一般,季荷又羞又喜。
那年,小小少年,一脚踢开门,本想给他未来的通房丫头一个下马威。结果看见床上躺着的季荷就笑出了声,他麻溜地关门,趴在季荷阿娘亲手绣的鸳鸯枕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羞得季荷恨不得将头缩在衣襟里。
“阿荷姐姐,你知道这事是如何做的吗?”
没料到他问的这样直白,季荷嗓子发痒,一个劲地吞口水,含糊回答道:“嬷嬷教过的。”
周旭升轻笑一声:“她定没有告诉过你,这事要与真正欢喜的人一起,那才有意思。”
黑暗中,周旭升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季荷却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原来他不欢喜她。
十六七岁正是少女心事的年纪,因着平平无奇的外貌,季荷自卑,难过,但眼前这个小少年是她十六年人生中早已认定的人。
那夜,少女少年就枕着枕头,天南地北的聊天。聊肖氏的诡计、聊周老爷的绝情、聊周旭升早死的娘亲、聊在塞北骑马射箭的小姑姑。
最后,周旭升趴近了些,在季荷耳边轻轻撒娇,求她演一场戏,一场将计就计的戏。床单上那一点红,是周旭升划破小腿抹上去的,肖氏派来的嬷嬷满意的回去复差。
那日之后,府里热闹了一小段日子,二少爷三少爷嘲笑周旭升,连丑丫头都要。肖氏拿着摇扇,捂嘴轻笑,尤其是察觉周旭升每日早早地窝进偏房,肖氏欢喜的不得了。
府里的流言,关于她和他的,令季荷喘不过气,周旭升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替她擦掉眼泪,告诉她,你不丑。
那些不入耳的话,终究随着时间被冲散,人们闭嘴后,他们却还是常常同床共枕,睡觉不老实的季荷会踢被子,养尊处优的少爷,会一遍遍替她掖好被角。
五
王清婉与周旭升一道进了门,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极好。
一如当年,肖氏身边的嬷嬷眉开眼笑的收了带红的喜帕,不同的是,王清婉打发了嬷嬷喜钱。没有人会传他们的闲话,这是周旭升名正言顺的妻。
松涛院的仆从早就规规矩矩站满了院子,等着少夫人问话。
季荷问过少爷少夫人安后,便一一介绍了松涛院的情况。又交还了库房的钥匙,恭恭敬敬等着主子们发话。
王清婉巡视了仆从们一圈,又简单吩咐了几句,正待同周旭升去歇息。
年长的苏嬷嬷,合着几个小丫鬟,端了茶水来,起哄要季荷敬主母茶。季荷看了王清婉一眼,王清婉面带笑容,示意她可以继续。她不敢看周旭升,她知道她和周旭升清清白白,可是,她生了私心,这私心密密麻麻的缠绕她,她想逼他就范,在夜里能听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她需要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