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富华集团董事长于昨晚失足坠崖,经抢救无效离世。”
我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咂咂嘴转向身旁:“百亿身家呢,说没就没了。挣那么多钱,到头来一分带不走。”
“何止啊,” 老婆叹了声,“听说光慈善款就捐了十几个亿,好人怎么偏这么个结局……真是好人没好报。”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电视里还在放着他生前出席慈善晚宴的画面,西装笔挺,笑容温和。
……
1、经济危机
夜风裹着潮气扑在脸上,带着楼下垃圾桶里馊掉的饭菜味。
我扶着阳台栏杆,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锈迹斑斑的铁条,栏杆上的红漆早就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铁皮,像块烂掉的疮疤。
楼对面的居民楼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其中一家的电视声飘过来,是晚间新闻的播报声,女主播的声音隔着空气滤得发飘,隐约能听见 “经济下行”“失业率攀升” 之类的词。
身后传来趿拉拖鞋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老婆,她刚哄睡了儿子。
小家伙这阵子总是睡不安稳,夜里老蹬被子,嘴里还嘟囔着 “要吃草莓蛋糕”。
上个月他生日,我们连块像样的奶油蛋糕都没买,只在便利店挑了个最便宜的铜锣烧。
“阳台风大,别吹感冒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沙哑,大概是白天又没歇着,一直在网上刷招聘信息。
我转过身时,看见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碎花睡衣,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她往我这边凑了凑,目光落在我攥着栏杆的手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下午收到银行短信了,这个月房贷又要逾期了……客户经理说再拖下去,可能要走法律程序。”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乎细成了线。
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多大点事,怕什么。我卡里还有存款呢,明天就转过去。”
话刚说完,掌心就沁出了汗,黏糊糊地贴在栏杆上,那点锈迹蹭在皮肤上,像是要嵌进肉里。
哪还有什么存款。
上个月刚把最后一笔应急的钱还了车贷,那笔钱还是年初从他妈那里借的,当时说好三个月就还,现在半年都过去了,连提都不敢提。
冰箱里的鸡蛋只剩两个,早上给儿子煎了一个,另一个留着明天做蛋羹,老婆自己啃了块干硬的馒头就着咸菜。
“真的?” 她眼里倏地亮起一点光,像黑夜里突然窜起的火苗,那点光亮让她原本黯淡的脸都生动了些。
她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你什么时候存的?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项目奖金,没告诉你,想给你个惊喜。” 我顺着话头编下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其实哪来的项目奖金,去年公司就开始裁员,我所在的部门裁了一半人,剩下的人降了薪,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刚够覆盖房贷车贷,连生活费都得精打细算。
三个月前彻底失业那天,我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坐了一下午,看着楼里人来人往,连给她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