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厨努努嘴,隐约能看见个佝偻的背影在水池前搓着碗。
走出早餐店,太阳慢慢爬上来,晒得后颈发烫。
转过街角是个工地,蓝色铁皮围墙上刷着 “招杂工” 的红漆字。
一个戴安全帽的工头叼着烟站在门口,我刚凑过去,他就摆摆手:“别来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扛不动钢筋。”
他往旁边指了指,两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抬着钢管走过,黝黑的皮肤上汗珠滚得像水珠子。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到中午,皮鞋底磨得生疼。
路过菜市场时,听见两个大妈在讨价还价,五毛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
我摸了摸口袋,只剩下三张皱巴巴的十块钱,是昨天从老婆钱包里偷偷拿的。
街角的彩票店突然撞进眼里,红色的招牌在太阳下亮得刺眼。
以前路过时总觉得里面乌烟瘴气,现在却像块磁铁似的吸着我往前走。
玻璃门上贴着 “恭喜本店中出五百万” 的海报,边角都泛黄了。
“第一次买?” 穿背心的店员叼着冰棍,看见我对着屏幕发愣,把手里的笔往柜台上一扔,“机选还是自选?”
我喉咙发紧,指节敲了敲柜台:“就……机选一注吧。”
看着他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打印机会 “滋滋” 吐出张彩票,薄薄的纸片边缘还带着温热。
付了两块钱,捏着彩票走出店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些数字,突然觉得手心发烫。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沉得像灌了铅的腿,现在竟轻快了些。
好像这张纸片不是废纸,是张船票,能载着我从这烂泥地里漂出去。
路过公交站时,甚至敢抬头看一眼站牌上的房价广告了 —— 以前每次看见那串数字,都觉得眼睛疼。
风里忽然飘来股酸馊味,像烂掉的橘子混着汗臭。
我往路边瞥了眼,行道树底下趴着个乞丐,头发纠结得像团乱麻,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根枯柴。
他面前摆着个豁口的瓷碗,里面空空荡荡。
两个穿校服的学生捂着鼻子跑过去,书包带子甩得老高。
乞丐动了动,大概是想抬头,又没劲似的耷拉下去,破洞的裤腿里露出脚踝,沾着黑乎乎的泥。
我捏着彩票的手紧了紧,那点刚冒出来的轻飘飘的希望,突然被这股臭味坠得沉了沉。
脚步慢了半拍,又赶紧往前走 —— 我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有心思看别人。
只是走了老远,还觉得那股味道缠在衣角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3、救命之恩
走出去约莫百十米,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刚才那乞丐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总在眼前晃。
街角就有家包子铺,笼屉掀开时腾起的白汽裹着肉香,飘得老远。我站在摊前,摸了摸口袋里那三张十块钱,指尖捏着其中一张,犹豫了好一会儿。
“要个肉包。” 声音出口时,自己都愣了下。
老板麻利地用油纸包好递过来,热乎气透过纸传到手上。
付了钱,手里攥着找回的九块,捏着包子往回走,脚步竟比刚才轻快些。
那乞丐还趴在原地,大概是听见脚步声,肩膀动了动,却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