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是这冰冷空间里唯一不和谐的摆设。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书房正中央的那面墙。
2
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相框。
照片里的女孩,十七岁,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站在盛夏的梧桐树下,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弯成了明亮的月牙,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是宋晚,曾经的宋晚。干净、纯粹、明媚,拥有着顾宸舟如今不惜一切也要摧毁、又偏执禁锢的一切。
所有走进这间书房的人,那些商业巨擘、合作伙伴,甚至别墅里谨小慎微的佣人,看到这幅照片,再看到如今的我,眼神里都会流露出或怜悯或讥讽的了然。
看啊,那就是顾总恨之入骨的女人。
他把她留在身边,用尽手段折辱她、逼迫她,让她父债女偿,就是为了折磨那张灿烂的笑脸。
多像啊。一个标准的、残酷的霸道总裁和他的玩物金丝雀的故事。
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细微的刺痛提醒自己维持清醒。他们看到的,只是顾宸舟想要他们看到的。或者说,是这残酷剧情最表层的那页。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曾在一个深夜,在他醉酒后沉沉入睡的间隙,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偷偷掀开过那个沉重相框的一角。
相框背后,坚硬的实木上,被人用极其尖锐的利器,一笔一划,深刻得几乎要凿穿木板,刻下了一行字。那字迹癫狂而用力,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偏执——
“卧底失败,判你用一生偿还。”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字母:G。
那一刻,我所有的困惑、他所有反复无常的恨意与偶尔流泻的复杂纠缠,似乎都有了模糊的答案。却又指向更深的、更令人恐惧的深渊。
卧底?什么卧底?判决?谁判决谁?
我的心跳在死寂的空气里狂响,像擂鼓。慌忙将相框恢复原状,仿佛从未触碰过那个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秘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多看那照片一眼。那明媚的笑容,像是对我如今处境最残忍的嘲讽,而那背后的刻字,则是悬在我脖颈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
日子在战战兢兢中流逝。我扮演着越来越温顺的金丝雀,努力降低一切存在感,暗中却开始筹划。我爸的医疗费依旧定期从顾宸舟的账户划出,这是套住我的唯一锁链,但我必须为自己,为肚子里这个意外来临的小生命,寻一条生路。
3
我变得“听话”,甚至开始试着“关心”他。在他深夜办公时,我会默默煮一杯咖啡(他从不喝,只会冷漠地让我放下)。我会在他西装上发现陌生香水味时,垂下眼掩饰所有情绪(他似乎因此而更加阴郁)。我甚至开始留意他生意上往来的人,留意那些深夜打来的、语气谨慎神秘的电话,留意林伯偶尔送来的、需要他紧急签署的加密文件。
记忆的碎片,十七岁那年模糊的片段,开始不受控制地拼凑。那时我家还未遭变故,他还是那个偶尔会出现在我家、沉默温和的邻家哥哥。他曾摸着我的头发,笑着说晚晚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想当警察,除暴安良!他当时笑得多么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