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明白了。这火腿,不仅是我夫君,还是个大爷,得供着。我的份例,恐怕大半得用来“保养”它。
果然,小太监接着就指了指墙角的盐:“每月会有人送新盐来,旧的您得处理了。还有,偶尔得刷点清油,保持油润,可不能失了宝光……”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俨然在交代怎么伺候祖宗。
临走,他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陛下仁德,念您新婚,特准您每日可去御膳房帮忙两个时辰,挣点嚼用。”
我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仁德?是怕我饿死了没人伺候这根火腿吧?去御膳房帮忙,是施舍,更是提醒—— reminder我永远脱不开这地方。
小太监走了。我看着那俩窝头,又看看缸里那根“祖宗”,气不打一处来。
抓起一个窝头,我走到缸边,敲了敲火腿:“喂,吃饭了。”
那嘴猛地张开,怒道:“爷吸风饮露!谁吃这猪食!”
“哦。”我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把窝头塞自己嘴里,用力一咬,嘎嘣脆,“正好,我吃。”
火腿:“……”
安静了半晌,就在我转身要走时,它忽然又开口,语气别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咳……那什么……盐……好像有点齁嗓子……给爷来点水……”
我脚步一顿,差点笑出声。硬气了半天,还是扛不住了?
我舀了半瓢冷水,走到缸边。
它立刻催促:“快点儿!从上面浇下来,均匀点!”
我举起水瓢,对着它露在外面的部分,作势要浇。
它似乎很满意,甚至惬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虽然埋在盐里也动不了多少)。
然后,我手腕一偏,清凉的水哗啦一下,全浇在了旁边地上,溅起几点泥星子。
火腿:“???”
“呀!”我故作惊讶,“手滑了。”
“苏!浣!纱!”缸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盐粒簌簌往下掉,“你耍爷?!”
我拍拍手,把另一个窝头也啃了。
“夫君,”我笑眯眯地对着缸口说,“咸湿偕老嘛,齁着齁着,就习惯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它气得快要爆炸的咕噜声,拎起空食盒,推开门,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阳光刺眼,宫墙高耸。
我的新婚生活,就在和一根火腿的斗智斗勇、以及继续在御膳房油烟杂役中,拉开了序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每天去御膳房帮工,洗不完的碗碟,拔不尽的猪毛,受不尽的白眼和窃窃私语——“瞧,就是她,嫁了根火腿…”“咸湿夫人来了…”我埋头干活,挣那点微薄的口粮,大部分时间依旧饿肚子。
每次领了份例,那小太监总不忘提醒好生“保养”夫君。我也确实“保养”——按时加盐,偶尔刷油,只是动作粗暴,嘴里也没好话。
火腿夫君起初还整天骂骂咧咧,试图摆谱,后来发现我根本不吃这套,且确实掌控着它的“口粮”和“水源”,气焰渐渐弱了些,但嘴硬依旧,动不动就拿“等爷神功大成”威胁我。
它似乎真的能通过晒月亮吸收什么“精华”,每次月圆后,它的色泽确实会更油润些,那“嘴”也能叭叭得更久。但它依旧被牢牢困在火腿的形态里,离不开那口缸,最多只能晃荡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