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脏猛地一缩。

连福伯都不知道的真实地址?他连自己的管家都防着?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试探的一部分?福伯的传话是假,这绢条上的才是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男人心思之深,简直可怕。

我将令牌和绢条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刺着皮肤。把书恢复原样,塞回书架,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呼吸,走出书房。

“王爷吩咐我出府办点事。”我对候在外面的福伯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福伯没有任何异议,只躬身:“老奴为您备车。”

“不必,”我立刻拒绝,手心渗出冷汗,“我……想自己走走。”

福伯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没再坚持,只道:“天色不好,王妃早去早回。”

我点点头,几乎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拢紧披风,快步走出王府侧门。

街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可我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都可能是萧绝的眼线,也可能是……夺命的无常。

暗水巷在城南,偏僻脏乱。我照着绢条上的地址,找到丙柒户。那是一扇低矮破旧的木门,毫不起眼。

我犹豫了一下,抬手叩门。三长两短。

里面沉默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我。

我亮出那枚玄铁令牌。

门立刻打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相貌普通的汉子侧身让我进去。里面是个狭小的院落,堆满杂物,空气中有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汉子引我走进里屋。屋里只有一个沉默的老者,正在擦拭一把弓弩的机括,见我来,停下动作,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令牌上。

我将令牌递过去。

老者接过,仔细查验后,对我点了点头,从身后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取出一只密封的细长竹筒,递给我。

没有一句话。

我接过竹筒,触手微沉,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紧紧攥住,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炭。

任务完成了一半。接下来,是福伯口中的“听雨楼”。

走出暗水巷,回到稍微热闹些的街道,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我捏紧了袖中的竹筒,手心全是汗。

听雨楼是家茶楼,名气不小,雅致清净。我踏上二楼,报出“慎王府”的名号,伙计便引我进了一间临河的雅间。

雅间里,一个穿着锦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此。见到我,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但立刻掩饰下去,起身客气地行礼。

我拿出王爷的令牌——这次是代表他身份的另一块玉牌。

男人验看无误,态度更加恭敬,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低声快速道:“漕运上下均已打点完毕,这是三爷那边最新一批货的清单和银钱往来,请王爷过目。后续……”

我听着他压低的汇报,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心上。漕运?三爷?货?这分明是结党营私、输送利益的证据!

我强迫自己镇定,接过那本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账册,塞入袖中,与那根竹筒放在一处。

“王爷……还有何吩咐?”男人小心地问。

我记起萧绝纸条上的“依计行事”,吸了口气,按照他平日那般冷淡的语气:“王爷说,一切照旧,谨慎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