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末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稠地淌进肖亦舒的卧室。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鹅黄色的真丝连衣裙裙摆扫过地毯,漾起一圈温柔的弧度。领口处绣着细碎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是她前几天特意让人从巴黎调回来的新款。

“镜子都要被你照穿啦。”肖母端着牛奶走进来,看着女儿对着镜子反复调整耳坠的样子,忍不住笑,“不就是去看个画展吗?至于这么紧张?”

肖亦舒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脸颊微红:“妈,您就别取笑我了。”她低头看着裙摆上的珍珠,指尖轻轻拂过,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厉害。从孟宴臣发来消息说要一起去看画展那天起,她就没睡踏实过,翻遍了衣帽间,试了十几套衣服,才最终敲定这一套。

“孟家那小子,眼光不错。”肖母把牛奶递给她,眼神里带着满意,“上次来家里吃饭,看着就稳重,对你也上心。你看他特意记得你说想看画展,还提前留了票,这心思多细。”

肖亦舒小口喝着牛奶,耳朵尖都红了。她想起上次在花园里,随口跟孟宴臣提了一句喜欢的画家要开展览,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上。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肖亦舒手一抖,牛奶差点洒出来。“来了来了!”她放下杯子,抓起沙发上的香奈儿链条包,对着镜子飞快地检查了一遍妆容——豆沙色的口红,自然的卷发,耳坠上的碎钻和连衣裙的珍珠相呼应,恰到好处。

“别急,慢点走。”肖母帮她理了理裙摆,眼里满是疼爱,“中午要是不回来吃饭,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肖亦舒“嗯”了一声,提着裙摆噔噔噔跑下楼。客厅里,肖父正和孟宴臣坐着说话,两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传来笑声。

孟宴臣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手工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袖口露出的手表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低调却难掩质感。他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肖亦舒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眼底漾起一层浅浅的笑意。

“很漂亮。”他站起身,声音温和得像春日的风。

肖亦舒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宴臣,我们家亦舒就交给你了。”肖父拍了拍孟宴臣的肩膀,语气熟稔,“看完画展要是时间早,带她去尝尝新开的那家日料,食材新鲜。”

“爸!”肖亦舒拽了拽父亲的袖子,羞得说不出话。

孟宴臣笑着应下:“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走吧?”

肖亦舒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家门。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一个挺拔俊朗,一个明媚动人,像老电影里走出来的画面。肖父肖母站在门口看着,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

同一时间,许沁正对着镜子叹气。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是上一季的款式,领口处的蕾丝已经有些泛黄。她对着镜子拉了拉裙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没好吗?”宋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牛仔裤上沾着点灰尘,是昨天训练时蹭到的。

“马上就好。”许沁连忙应着,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棕色的帆布包——这是她大学时买的,早就过时了,却是她现在能找到的最“低调”的包。自从和家里吵架后,付闻樱就停掉了她的副卡,也不再让各大品牌给她送新款,她衣柜里的衣服,还是上季的旧款。

“不就是看个画展吗?有什么好看的。”宋焰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对着镜子反复折腾,语气里带着不屑,“一群人围着几张破画假装看懂,说白了就是有钱人装腔作势的地方。”

许沁转过身,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也不是啦,就是去看看嘛。那个画家的画很有名的,我一直很喜欢。”她走到宋焰面前,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你能陪我去,我真的很开心。”

宋焰哼了一声,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昨晚特意查了这个画展,听说去的都是些大人物,门票都炒到了上千块。他倒要去看看,这些有钱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也顺便长长见识,省得以后再被付闻樱那种人看不起。

“走吧。”他甩开许沁的手,率先走出房门,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早点看完早点回来,下午队里还有事。”

许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能让宋焰陪她来看画展,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贪心。

画展设在市中心的美术馆,白色的建筑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立在阳光下。门口铺着红色的地毯,记者举着相机在拍照,进出的人穿着考究,谈吐优雅。

孟宴臣停好车,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肖亦舒下车时,他很自然地伸手扶了一把,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腕,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

“听说这次展览有那位画家的《暮色》,是他晚年的代表作。”肖亦舒往前走了几步,语气里带着期待。阳光落在她发间,金色的碎光和耳坠的钻光交织在一起,晃得孟宴臣有些移不开眼。

“嗯,特意让助理确认过,这次会展出。”孟宴臣走在她身边,步伐从容,“你上次说喜欢他画里的光影,《暮色》的光影处理是最妙的。”

肖亦舒惊讶地转头看他:“你还记得?”她只是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孟宴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两人并肩走进美术馆,低声说着话,身影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和谐得像一幅画。

另一边,宋焰跟着许沁走进美术馆,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警惕。他看着墙上挂着的画作,大多是些看不懂的抽象图案,心里更加不屑——这也能叫画?还不如消防队墙上的安全宣传画来得实在。

“你看这幅,”许沁拉着他走到一幅肖像画前,眼里闪着光,“这个画家最擅长捕捉人物的眼神,你看画里这个女人,是不是好像有很多故事?”

宋焰扫了一眼,敷衍地点点头:“还行吧。”他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对夫妇身上,男人穿着定制西装,女人背着爱马仕的包,正低声讨论着画作,那副从容优雅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边有你可能会喜欢的。”许沁看出他的不自在,想拉着他往另一边走。

就在这时,宋焰的目光忽然被入口处的两个人吸引了——孟宴臣穿着浅灰色西装,身姿挺拔,身边的肖亦舒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一朵迎着阳光的花。两人正低头说着什么,孟宴臣的目光落在肖亦舒脸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许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孟宴臣和肖亦舒站在一起,真的太般配了。一个沉稳儒雅,一个明媚动人,像是从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人。肖亦舒身上的连衣裙,她前两天在杂志上见过,是香奈儿的高定,全球限量五十件;她肩上的包,是爱马仕的新款,她之前也很想买,但是和家里吵架之后就不再管付闻樱要这些奢侈品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已经是上一季的款式了,这样的面料很难打理,能买这种衣服回去的人也不会穿很多次,帆布包根本没有鳄鱼皮的包包那样精致。一股强烈的落差感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她。自从和家里吵架后,付闻樱不仅停了她的卡,还打了招呼让各大品牌不要再给她送新款,她现在穿的用的,都是以前的旧款,早就跟不上潮流了。

“看什么呢?”宋焰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孟宴臣和肖亦舒时,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哼,果然是他们。”他看着肖亦舒身上的衣服和包,语气里带着酸意,“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

许沁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肖亦舒手腕上的手镯——那是卡地亚的新款,她之前在专柜见过,要几十万。而她自己,手腕上空空如也,连块像样的手表都没有。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宋焰拽了拽她的胳膊,力道有些大,“看着就烦。”

许沁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走之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孟宴臣正指着一幅画跟肖亦舒说着什么,肖亦舒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微笑,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两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美好得让她有些嫉妒。

她忽然想起以前,付闻樱也会带着她和孟宴臣去看画展,那时候她穿的也是最新款的衣服,背的是限量版的包,站在孟宴臣身边,也是别人眼里般配的一对。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发什么呆?”宋焰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语气很不耐烦,“不是说喜欢这个画家吗?在哪呢?赶紧看完赶紧走。”

许沁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轻声说:“在那边。”

她跟着宋焰往前走,脚步有些沉重。美术馆里很安静,只有人们低声交谈的声音和脚步声。她能听到不远处传来肖亦舒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衬得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你看这幅《暮色》,”孟宴臣站在一幅画前,侧头对肖亦舒说,“他用了十多种蓝色,才调出这种黄昏时天空的层次感。”

肖亦舒凑近看,果然在画里看到了深浅不一的蓝,从近到远,从深到浅,像真的有夕阳在画里慢慢沉下去。“好厉害啊。”她由衷地感叹,“难怪你说他的光影处理得好,真的像把时间凝固在画里了。”

孟宴臣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阳光透过天窗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画里的星光,比任何画作都要动人。

“喜欢吗?”他问,声音很轻。

肖亦舒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不远处的许沁和宋焰。许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宋焰则一脸不耐烦地四处张望,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孟宴臣。孟宴臣也看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底的温柔淡了些,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别管他们。”孟宴臣轻声说,目光重新落回肖亦舒脸上,“我们继续看。”

肖亦舒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复杂。她看到许沁身上的旧裙子,心里难免有些唏嘘。但很快,她就被孟宴臣的话吸引了——他正在给她讲这幅画背后的故事,语气温和,条理清晰,偶尔穿插一两句幽默的点评,让她听得入了迷。

不远处的许沁,也看到了孟宴臣和肖亦舒相视而笑的画面。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以前她总觉得,孟家的生活太压抑,宋焰给的自由才是她想要的。可现在看着肖亦舒身上那种从容优雅的气质,看着她和孟宴臣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她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丝动摇。

“喂,到底看完了没有?”宋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这破画展有什么好看的,我看来看去都是些看不懂的鬼画符。”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到。几个正在看画的人皱着眉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不满。

许沁的脸瞬间涨红了,连忙拉着宋焰往人少的地方走:“小声点!这里不能大声说话!”

“我说错了吗?”宋焰甩开她的手,语气更冲了,“本来就是!一群人装模作样地看些破画,还不如去撸串来得实在!”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带着鄙夷和嘲讽。许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看着宋焰理直气壮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累。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早就该回去了。”宋焰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转身就往外走,“这破地方,谁稀罕待。”

许沁跟在他身后,走出美术馆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阳光正好,孟宴臣正陪着肖亦舒站在一幅画前,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幅安静美好的画。

她低下头,快步跟上宋焰的脚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一直以为自己追求的是自由和真爱,可现在,她好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刚才……”肖亦舒看着许沁和宋焰离开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没事。”孟宴臣打断她,语气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转过头,看着肖亦舒,眼底的温柔又回来了,“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了心情。你看这幅《晨曦》,和《暮色》是一对,你看这光影……”

肖亦舒看着他认真讲解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波澜渐渐平息了。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何必替别人操心。

阳光透过天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孟宴臣的声音温和低沉,肖亦舒听得认真,偶尔抬起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又慌忙移开,脸颊泛起红晕。

画展大厅里人来人往,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和肖亦舒身上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

孟宴臣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的目光就已经不自觉地追随着她了。只是他自己,现在才真正明白这份心思。

他看着画里的晨曦,又看看身边明媚如晨曦的肖亦舒,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好像值得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