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辆车缓缓启动,碾过乡间小路的杂草,五十米外的老槐树在夜色中张牙舞爪,树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染上血色的月亮。

"跟着我走,"闹愉最后调整了下眼镜,镜片反射着冷月清辉,"我们先往东边去诊所,再去西头晒谷场旁的地窖。"他看了眼手表,"一小时后无论收获多少,我们都必须撤退。"

不语点点头,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三人踩着有些潮湿的泥土潜入村庄,本该飘着饭菜香气的空气里,此时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腥甜味,而且安静的可怕,似乎只有他们三个活人,几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最糟糕的猜测。

"不对劲,这里恐怕没几个活人了。"老牛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扣紧了斧柄。他的目光扫过路边一栋栋黑漆漆的农舍,窗户像空洞的眼睛,映着三人模糊的影子,"要不,我们还是撤吧?"

不语蹲下身,指尖抹过路面上一道拖拽状的血痕。血迹已经氧化发黑,但尚未完全干涸。"现在走就前功尽弃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末日刚开始,诊所药柜还没应该还没被洗劫,地窖里的腌货也完好。"抬头时,月光照出她眼底的执拗,"等幸存者开始大规模搜寻物资,我们就没机会了。"

闹愉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丧尸爆发是中午一点左右,从城区蔓延到这里最快也要三个小时——除非..."

"除非这里本来就有感染者。"老牛接话,“你的意思是外面游荡的那些玩意不会太多?”

不语已经起身,长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嗯,农户晚上都会落锁,"闹愉指向最近一栋二层小楼,大门上紧紧闭着,"只要我们不弄出大动静,还是可以搏一搏的..."

老牛吐出一口浊气,斧刃在月光下划出银弧:"行!撑死胆大的,干他娘的,小子你带路吧。"

三人放轻脚步,贴着墙根快速前行,呈三角队形向诊所的方向摸去,闹愉在前带路,老牛殿后。

第一户人家的铁门紧闭,门上的春联有些发黄,鲜红的"福"字却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闹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电视声,新闻主播的播报声夹杂着沙沙的电流杂音。

"......请市民保持冷静......等待军方救援......"

不语和闹愉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都知道,这扇门后可能是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也可能是引君入瓮的死亡陷阱,老牛最后瞥了眼门廊下那双摆放整齐的布鞋——鞋尖正对着门外,像是主人才刚脱下来不久。

墙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摔倒在了地上,三人瞬间绷紧神经,但谁都没有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不作不死,这是末日生存的第一课。

闹愉的镜片反射着月光,映出门把手上缠绕的铁链——从内部反锁的痕迹。老牛注意到门框边缘有新鲜的血指印,五指张开,像是有人被硬生生拖走时绝望的抓挠。

他们沉默地走过这栋死寂的小楼,身后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楼上的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但三人谁都没有回头,只有不语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陷入掌心,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人活着”

闹愉回头对着她摇了摇头,老牛也叹了口气:“我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

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下一户敞开的院门上。他们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走着,脚步轻得像猫一样,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大约走了十来米,他们看到了第二栋小楼,三人屏住呼吸贴着土墙移动,闹愉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刻在第二户人家的院墙外蹲下。院内昏黄的灯光透过门缝,在泥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不语从背包侧袋摸出一面化妆镜——下车前邹月塞给她的,镜面边缘还粘着半片没撕干净的HelloKitty贴纸。

她无声地将镜子递给闹愉,指尖相触时,两人的手都冰凉得可怕。

闹愉接过镜子,他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探过墙头,镜面反射的影像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老农正蹲在院中央,背心上全是血污,灰白的头发上还沾着暗红色的碎肉。他枯瘦的双手正撕扯着一具小小的躯体——看那碎花连衣裙的残片,不会超过十岁,老农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黄黑的牙齿深深陷入孩童苍白的脖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啾"声。

老牛的肌肉瞬间绷紧,斧柄在他掌心吱嘎作响,不语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她比划了几个手势:绕过去,不惊动。

三人像幽灵般向后撤去。

拐过墙角时,闹愉的镜面突然捕捉到屋内景象——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一盆已经凉透的炖菜还在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椅子上,搭着件小小的粉色外套。

老牛的呼吸粗重起来。

不语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穿碎花裙的孩子,可能烧完锅就坐在那个小板凳上等爷爷回家吃饭,只是现在....

她用力掐了下老牛的手腕,疼痛让他回过神来,他们沉默的绕了过去。

走到第三户时,就隐隐约约闻到了刺鼻的药水味。

“到了,就是 这里。”闹愉指着左前方那间小院子说道。

月光将诊所的招牌照得惨白,红十字标志上那道裂痕像一道狰狞的伤口,边缘还残留着黑褐色的污血渍。

“院子里面有声音。”不语轻声说道,闹愉心领神会的掏出小镜子查看里面的情况,镜面反射出院墙拐角处的景象:院子里,三个扭曲的身影正围着一具穿白大褂的尸体撕咬着。

最外侧的丧尸穿着沾满血污的护士服,脖颈上还挂着听诊器;中间那个身形佝偻,枯瘦的手腕上戴着断裂的玉镯;还有个穿着校服的小丧尸正趴在地上啃咬着断臂,褪色的红领巾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老牛伸出三根手指,依次指向三个目标。

"声东击西。"不语用气声说道。

闻言,老牛已经用消防斧的把手,在墙上轻轻敲了三下。

"叮——叮——叮——"

清脆的金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三个丧尸同时抬头,腐烂的面孔转向声源方向。小丧尸最先动作,它以不协调的姿势扑向围墙,另外两个紧随其后。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