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府主手中白玉圭上的梅枝纹路完全愈合,洞府杀阵被彻底激活,符文链在玉佩青光的牵引下全部亮起。
刹那间,雷火从地底汹涌咆哮而出,如怒龙般席卷洞府,石板承受不住压力,纷纷崩裂,蛛丝瞬间被焚尽,热浪滚滚袭来,气浪将人掀得几乎站立不稳。
沈知微一手死死按住谢无妄心口,另一手紧攥玉佩,灵力顺着符文链疯狂注入石门,试图掌控这汹涌的杀阵之力。
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从地底深处涌出,带着千钧之势,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可她也察觉到了异样——杀阵的节奏变了。
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开始反噬。
仿佛它不再受执笔者控制,而是在自我改写。
可就在她以为掌控主动的瞬间,虚空突然扭曲,无数金色笔迹浮现,如墨滴入水般缓缓铺展——
“第367次改写失败”。
那字迹冰冷、工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紧接着,幻象降临。
成百上千个“沈知微”从虚空中浮现,每一个都穿着素白长裙,腰间系着青梅玉佩,却无一例外被蛛丝缠绕,脖颈被勒紧,双目翻白,缓缓窒息。
那些画面绝非虚幻,而是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触感。
刹那间,她只觉喉咙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起来。
她想运转《归藏诀》,却发现神识被拖入幻象之中,眼前全是自己死亡的画面,循环往复,无法挣脱。
“这不是阵法……”
她意识模糊地想,“是记忆被具象化了……”
她看见某个幻象里的自己倒在秘境雪地,秦九烛扑在她身上,后背插满毒针,红发被血浸透;又见另一个自己跪在天机阁前,谢无妄站在高台之上,亲手将退婚书递出……
这些不是预言,是执笔者翻阅过的“剧本”。
而此刻,杀阵正以这些“失败版本”为模板,执行清除程序。
她快撑不住了,指尖发麻,眼前发黑。
就在这时,一道暴烈的吼声撕裂幻象:“活下去!”
秦九烛猛然睁眼,独眼血光暴涨,龙鳞义眼竟开始自燃,幽蓝火焰顺着她手臂蔓延,烧得皮肉焦裂。
秦九烛心中明白,这杀阵的幻象乃是执笔者掌控的“剧本”,若想破局,唯有以自己的执念和内丹之力为引,唤醒沈知微心中的信念。
“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困死在这虚幻之中……”
她心中默念,眼神决然。
她一掌拍向自己丹田,硬生生震碎体内残余毒火,将内丹逼出体外,狠狠按进沈知微的丹田。
“轰——”
一股滚烫的热流炸开,沈知微神识猛地一震,从幻象中抽离。
现实里,她浑身剧痛,像是被火线从内到外烧了一遍,可灵台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沈知微看着秦九烛倒下,心中震撼不已,一股力量从丹田涌出,她瞬间明白,这是秦九烛用生命为她换来的破局之机。
她看见秦九烛倒在地上,手臂焦黑,龙鳞义眼碎裂,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再发出声音。
而那枚内丹入体的刹那,她终于明白了。
《归藏诀》第三式,不是靠自己悟出来的。
是靠别人的执念破出来的。
“破妄归藏。”
她低语,指尖轻颤,灵力自丹田涌出,逆冲识海,直指杀阵核心。
她不再抵抗那些死亡幻象,反而主动迎上去,伸手触碰其中一个被蛛丝绞杀的“自己”。
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她轻声道:“你不是我。”
幻象一震。
“你只是他写出来的东西。”
“而我,是活的。”
那幻象猛地炸开,化作金粉消散。其余幻象接连崩解,虚空中的“第367次改写失败”也开始扭曲、褪色。
杀阵动摇了。
沈知微睁开眼,玉佩在掌心滚烫,青光暴涨,她将全部灵力注入石门,大喝一声:“破!”
轰隆巨响中,整座洞府摇摇欲坠,石顶塌陷,巨石如雨般砸落,雷火肆虐,杀阵符文链在巨响中一根根断裂,发出尖锐的哀鸣。
玄策府主被气浪掀飞,白玉圭脱手,撞在石壁上碎成两截,断裂的梅枝纹路瞬间黯淡。
他踉跄起身,耳后金纹疯狂跳动,眼神终于有了裂痕。
“不可能……杀阵已认主……你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沈知微已扑向谢无妄,将他从碎石中拽出。
他左肩伤口再度撕裂,血流不止,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死死攥着玄铁剑。
“走!”
她咬牙,一手扶着他,一手拉起昏迷的秦九烛。
三人刚冲出洞府入口,身后轰然塌陷,整座栖魂洞府沉入地底,尘烟冲天。
冷风扑面,夜色如墨。
沈知微踉跄几步,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她立刻检查谢无妄的伤势,手指刚触到他左肩,忽然一顿。
他心口衣衫被血浸透,边缘撕裂,露出一道青梅纹路的烙印,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纹路与她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连细微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她怔住了。
这不是伤疤,也不是阵法残留。
是命书烙印。
她颤抖着将玉佩轻轻贴上那烙印。
刹那间,玉佩骤然发烫,青光一闪,她神识中猛地闪过一幅画面——
谢无妄跪在密室中,面前是破碎的玉佩,他亲手将碎片嵌入心口,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衣襟。
他抬头,眼神空寂,却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命不由天。”
画面一闪即逝。
她猛地回神,呼吸一滞。
谢无妄还昏迷着,呼吸微弱,可那烙印仍在发烫,与玉佩共鸣不止,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细小的倒“策”字,几乎难以察觉,却像一根针,扎进她心里。
她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像是锁链松动的声音,从地底深处传来。
她猛地抬头,望向塌陷的洞府废墟。
风停了。
连虫鸣都消失了。
就在这死寂中,她听见自己手腕上的玉佩,轻轻震了一下。
像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