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张了张嘴,眼泪淌得更凶,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终,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低下头,肩膀垮塌下去。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看那支针管,只是踉跄着,一步一挪地走向房门。

手指碰到门把时,她停顿了一下,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微微发抖。

但我没有心软。

门被轻轻拉开,又轻轻合上,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05

我僵在床上,耳朵传来自己沉重得不祥的心跳,咚,咚,敲打着死寂的空气。

每一次搏动都扯着胸腔深处那破败的器官。

她走了吗?

真的走了?

我死死盯着那扇门,眼球干涩发痛,不敢眨一下。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预备着那门把再次转动,预备着她又疯疯癫癫地冲进来,哭着求我,或者干脆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完成她那拯救的仪式。

时间黏稠地流淌,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

窗外,那线灰白艰难地扩张,变成一片朦胧的青灰色,物体的轮廓开始模糊地显现。

天,真的要亮了。

喉咙口的腥甜还在往上涌,我强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通过刺痛压过体内那股正在迅速积聚的衰竭感。

不能晕过去,绝对不能。

晕过去,就完了。

得做点什么。

视线艰难地从门板移开,落回那支针管上。

得把它处理掉。

我试着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是手臂。

骨头像生了锈,每挪动一分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酸软和无力。

高烧的热度重新包裹上来,一层又一层,闷得人头晕眼花。

我咬着牙,一点点撑起上半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

眼前阵阵发黑,喘得厉害。

仅仅是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几乎耗光了我刚刚积聚起的所有力气。

我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地面。

指尖碰到冰凉的地毯,离那支针管还有一小段距离。

够不到。

身体再往下探,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行……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玻璃管壁时,走廊外,极其轻微地,“嗒”的一声。

像是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很轻,很快,倏忽即逝。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动作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屏住。

她没走。

她就在外面。

那声音没有再响起。

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压得人窒息。

她是在听里面的动静?还是在犹豫?

或者,只是在等待一个再次进来的时机?

我不敢再动,维持着这个极其别扭又耗力的姿势,脊柱绷得生疼,额角的冷汗顺着发尖滑落,滴在毯子上,洇开一个小点。

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煎熬。

突然——

嗡——!

床头柜上,我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骤亮,刺目的光瞬间划破昏暗寂静的房間。

来电显示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06

我心脏骤停了一拍,几乎是本能地,枯瘦的手猛地向前一抓,指尖终于碰到了那支冰凉的针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