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
然后慌不择路地把它塞进被褥底下。
几乎就在同时,门把手咔哒一声,被拧开了。
疏影像一道苍白的影子,倏地挤了进来,反手迅速而轻巧地关上门,背紧紧贴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惊疑不定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脸上,然后飞快地扫过空无一物的地毯,最后定格在还在嗡嗡作响的手机上。
她的呼吸又急又浅,眼神里一半是未褪的惊恐,一半是某种孤注一掷的警惕。
她根本没走,一直守在门外。
手机还在执拗地震动,屏幕上「妈妈」的名字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视线。
疏影的视线从手机移到我脸上,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那眼神分明是在询问,带着一种诡异的试探——
接?还是不接?
我喉咙发干。
深吸一口气,压下颤抖,我伸出发软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并按了免提。
「……妈?」我此时声音沙哑得厉害。
「蒹葭?」
母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惯常的小心翼翼,「怎么这么久才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昨晚睡得好吗?」一连串的问题,是她这半年来的常态。
我的目光和疏影的对上,她紧紧盯着手机,屏住了呼吸,脸上毫无血色。
「……还好。」
我含糊地应道,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惯有的虚弱,「刚醒,有点没力气。」
「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像是松了口气,又马上忧心忡忡起来,「疏影呢?她昨晚是不是又守在你那儿了?这孩子,跟她说多少次了别影响你休息,就是不听……我让她过来听电话。」
疏影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指甲下意识地抠进了门板的缝隙里。
「不用,」我立刻打断,语速有点急,引得那边顿了一下。
我缓了缓口气,「她……刚出去给我倒水了。妈,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沉重:「是骨髓库那边……又来消息了。」
疏影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还是……没有合适的吗?」我问,其实早已知道答案。
「……嗯。」
母亲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但又强行忍住,「不过你放心,爸爸和我在托国外的朋友想办法了,一定会找到的!你千万别灰心,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治疗?
那些让我呕吐、脱发、日渐衰弱的化疗。
而这一切的根源那个罪魁祸首,正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贴在门板上。
「嗯,我知道。」我木然地应着。
「疏影她……最近为了你的事,也瘦了好多,整天神思恍惚的。」
母亲叹了口气,「你劝劝她,别太钻牛角尖了……她知道你病了,比谁都难受……」
我抬眼,看向那个“比谁都难受”的妹妹。
她正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无声地淌下来,眼神里翻涌着痛苦、愧疚,还有一丝……扭曲的坚定。
是啊,她难受得亲手给我下了半年的毒。
「……好,我会跟她说。」喉咙里像堵着棉花。
「那妈妈不吵你了,你再睡会儿,早上记得吃药。我晚点再打给你。」
「嗯。」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地响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