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榴莲风波
榴莲砸在茶几上时，周月正在给妈捶背。我看着她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妈肩颈处跳舞，像在弹一架隐形的钢琴。
"哥你买的金枕太生了。"她捏着鼻子把水果袋推远，"上次我挑的猫山王，妈连吃两块呢。"
三姨夫递来的茶杯突然变得烫手。我数着瓷砖缝里的蚂蚁，听见妈在说："小阳就是不会办事，三十多岁的人连水果都不会挑。"
餐桌转盘上，糖醋鱼的眼珠子直勾勾瞪着我。周月手机支架的反光在墙面一闪，我这才发现她后置摄像头一直开着。
"妈你尝尝这个。"周月夹起鱼鳃肉，筷子在镜头前停留三秒才送进妈碗里。她无名指上的钻戒硌得我眼睛疼，那是我三个月工资换来的"生日惊喜"。
回家路上刷到推送时，梧桐叶正砸在挡风玻璃上。#最甜母女日常 的tag下面，周月侧脸在柔光滤镜里像块奶油蛋糕。视频里妈说想喝水那刻，画面突然切到窗外晚霞。
热评第一说："女儿睫毛好长啊，阿姨好福气。"我盯着被剪辑掉的那0.8秒——周月翻白眼时，左眉尾的痣会跟着抖三下。
红灯亮起时，我截屏发给了林小满。手机很快震动："第21条了，要存云盘吗？"仪表盘蓝光里，我看见自己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印子。
储藏间的霉味涌出来时，我正在阳台抽烟。大伯语音条里杂音很重："上回看见小月把门反锁了...你妈咳嗽声跟拉风箱似的..."
烟灰掉在拖鞋上。去年妈肺炎住院，周月发的陪床vlog上了同城热搜。但病历本上家属签字栏，永远只有我一个人的笔迹。
家族群突然炸出三姨的语音："小月啊，你视频里窗帘影子方向不对吧？"我盯着自己凌晨三点给妈送急诊的缴费单，截图时间戳明晃晃的。
周月回复了个撒娇表情包。群里立刻有人帮腔："三姐别较真，现在年轻人都用美颜的。"
我把手机扔进沙发缝。茶几下层压着妈骨质疏松的诊断书，和一张被退回的养老院宣传单——周月说送妈去那儿是"不孝"，尽管她连维生素D是饭前吃都记不住。
窗外闪过车灯，周月保时捷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我摸出抽屉里的录音笔，听见玄关传来她甜腻的抱怨声："妈我手都酸啦，今天拍视频举了好久手机呢..."
第2章 孝女面具
妈的风湿痛又发作了。我请了年假蹲在床边给她贴膏药，她突然抽回小腿："装模作样给谁看？小月贴的就没这么疼。"
膏药在掌心变得黏糊糊的。床头柜上周月送的按摩仪亮着蓝灯，包装盒上日文标签都没撕——去年双十一我查过同款，是深圳代工厂的贴牌货。
凌晨两点被闷响惊醒时，我以为又是妈起夜撞到椅子。直到听见阳台玻璃门滑动的声音，周月压着嗓子在说："...老东西烦死了，拍视频还得先给她洗澡..."
拖鞋踩在地板上像踩棉花。我摸向玄关的陶瓷摆件——去年妈生日那天，周月"刚好"带她去拍艺术照，这件仿古瓷器是我独自送去时，被塞进储物柜最底层的。
手机录音键刚亮起，肘关节就撞倒了摆件。碎裂声炸开的瞬间，阳台推门声戛然而止。
"哥？"周月举着面膜探出头，手机还贴在耳边。她睡裙领口别着的麦克风闪着红光，我认得那是她直播用的领夹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