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被我刻意揉红的眼睛,里面是真切的愤怒与屈辱:“臣妹无能,治家无方,竟让驸马生出如此胆大包天之心!臣妹……臣妹已是忍无可忍!”

皇兄的脸色沉了下来。尚了公主还敢心心念念别的女子,已是不该,如今竟敢公然羞辱,这简直是在打皇家的脸!

“混账东西!”皇兄怒斥一声,“赵允恒竟敢如此!”

“岂止如此!”我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更加悲凉,“皇兄,若他只是辱及臣妹一人,臣妹为了孩子们,为了侯府安稳,或许还能再忍……可他,他利令智昏啊!”

我上前一步,抓住皇兄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惊惶:“他……他今日醉酒失言,竟抱怨陛下……抱怨陛下赏给他的差事油水不足,不如……不如某些人懂得‘孝敬’!还说什么……说什么当年若非他‘弃暗投明’,陛下也……也……”

我说到此处,猛地收声,仿佛意识到失言,脸色煞白地松开手,连连后退,再次跪下:“臣妹失言!臣妹该死!皇兄,这些话臣妹本不该说,可……可臣妹实在是怕啊!怕他如此狂妄,迟早要惹下泼天大祸,牵连皇家,牵连陛下圣名!”

这一下,才是真正戳中了皇兄的逆鳞!

赵允恒的永昌侯爵位如何来的,皇兄心知肚明。对于这种背弃旧主投靠新朝的人,帝王用之,却也最是猜忌防范。贪墨、抱怨差事,已是不忠之兆,竟还敢提及“弃暗投明”之功,这简直是在提醒皇帝别忘了他的“功劳”,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皇兄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再无半分对妹妹家事的宽容,只剩下帝王的冰冷与猜忌。

他沉默了片刻,御书房内空气凝滞得吓人。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待如何?”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却语气决绝:“臣妹恳请皇兄恩准,与赵允恒和离!此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德之人,臣妹一刻也不愿再与之同处!臣妹带来的嫁妆,求皇兄允臣妹带回,至于永昌侯府……臣妹再不愿有任何瓜葛!”

皇兄看着我,目光锐利,似在判断我话中真假,以及我此举的真正意图。

我坦然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只有被羞辱后的愤懑、对未来的恐慌,以及一丝对“旧情”彻底断绝的伤心——演得恰到好处。

终于,皇兄缓缓点头:“准了。”

我心中一定,却听皇兄继续道:“赵允恒德行有亏,不堪为配,即日起,解除尔等婚约。你的嫁妆,内务府会派人清点,一厘一毫都不会少你的。”

“谢皇兄恩典!”我重重叩首。

然而,皇兄的话还没完。

他转身走回御案后,提起朱笔,声音冷硬如铁:“永昌侯赵允恒,既已尚主又生异心,是为不忠;治家无状,纵容家眷,是为无能;酒后失德,怨望君上,是为不臣!”

朱笔在明黄的圣旨上划过,字字千钧。

“着,革去赵允恒永昌侯爵位,削去一切实职虚衔,闭门思过!侯府一应超制之物,由内务府查抄收回。其子等……嗯,”他略一沉吟,显然对那几个不成器的也没好感,“既无公主教导,便也不再享受皇室余荫,日后科举仕途,各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