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中回过神来。革爵、削职、查抄……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噩梦。
我缓步走到他面前,宫装的裙裾拂过地面,悄无声息,却带着千钧之力。
他迟钝地感受到有人靠近,缓缓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空洞的眼睛里猛地迸发出极致的怨恨和难以置信的光芒,嘶声道:“秦苒!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害我!!”
他想扑过来,却被身后的御林军死死按住。
我微微抬手,示意御林军稍松一些,让他能说话,却动弹不得。
我看着他,脸上再无半分在皇兄面前的悲切委屈,只有一片冰凉的、居高临下的嘲讽。
“害你?”我轻轻重复,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驸马——哦,不对,现在该叫你赵白身了。话可不能乱说。革爵削职是皇兄的圣旨,查抄是内务府的规矩,与本宫何干?”
“若不是你去皇上面前颠倒黑白,我怎会……”他目眦欲裂。
“颠倒黑白?”我打断他,从袖中慢条斯理地抽出那方曾用来拭泪(虽然并无泪)的绢帕,轻轻抖开,“你当着全家面盛赞你那白月光柳依依如何胜过本宫时,可是真情实感。你抱怨皇兄给的差事油水不足,可是亲口所言。莫非……这些都不是你说的?”
赵允恒猛地一噎,脸色由青转紫。
我上前一步,用绢帕轻轻拂过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却带着极致的侮辱。
“允恒啊,”我唤得亲昵,声音却冷得掉冰渣,“你知道吗?本宫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被你那点虚情假意和所谓才学迷惑,下嫁于你。这二十年,看着你用着本宫的嫁妆,借着本宫的权势,却时时惦念着另一个女人,本宫就觉得……恶心。”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死死瞪着我。
“你不是总觉得本宫配不上你的‘风骨’,你的‘深情’吗?”我轻笑,“现在好了,你自由了。你可以去找你的柳依依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故作恍然,“本宫离宫前,顺口跟内务府提了句,说柳家女儿似乎与罪臣过往甚密,为了柳姑娘的清誉着想,还是查一查的好。”
赵允恒瞳孔骤缩:“你——!”
柳家那点家底,哪里经得起查?我这一句“顺口”,足够他们焦头烂额,哪还敢再沾惹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白身罪臣?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凑近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爵位、官职、财富、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都没了。你说,你那‘冰清玉洁、才情旷世’的依依姑娘,此刻是会在家中以泪洗面祈祷你平安,还是会赶紧撇清关系,另寻高枝呢?”
这话像最毒的针,狠狠扎进赵允恒最致命的地方。他赖以维持尊严和优越感的一切,被我彻底撕碎,踩在脚下。
他猛地挣扎起来,双眼血红,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毒妇!你这个不得好死的毒妇!!”
我却突然失去了所有与他纠缠的兴趣。
退后一步,恢复了长公主的雍容与冷漠,仿佛刚才那些诛心之言只是他的幻觉。
“赵先生,好自为之。”我淡淡开口,语气疏离得像在称呼一个陌生人,“这宅邸,皇兄开恩,暂允你们住着。但里面的东西,该清的清,该还的还。内务府的大人们在此,你们……好生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