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了,是助理小陈。
“老师,有一位老先生想见您,他说是您的旧识...姓李,从青石镇来的。”
我的心猛地一缩。青石镇,那个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他说有什么事吗?”
“他说是想聊聊...山神像的事。”
电话几乎从我手中滑落。我扶住窗框,稳住呼吸:“请他上来吧。”
等待的几分钟里,我在房间里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腕上的旧痕。青石镇来的李先生?会是他吗?那个看着我长大的老石匠?还是...
敲门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背微微佝偻,但眼睛却异常明亮。他不是我记忆中青石镇的任何一个人。
“张大师,打扰了。”老人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却有力,“我叫李守山,青石镇博物馆的馆长。”
我请他进屋,倒茶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听说您为青石镇的山神雕过像?”老人直截了当地问,眼睛紧紧盯着我的脸。
我斟酌着词句:“年轻时确实在青石镇住过一段时间,雕过一些东西。”
老人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叠照片,摊在茶几上。那是各种角度的山神像照片——正是我二十年前雕刻的那尊。
“镇上老人说,这尊山神像是二十年前突然出现的。就在山神庙废墟那里,一夜之间多了一尊完美的神像。”老人抬头看我,目光如炬,“更奇怪的是,同年,镇上最好的石匠双手突发恶疾,不能再执凿锤,而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却突然拥有了神乎其神的雕刻技艺,从此名声大噪。”
我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表情:“很有趣的民间传说。”
“不只是传说。”老人向前倾身,声音压低,“我三年前回到青石镇,负责整理镇志。在山神庙遗址,我发现了这个——”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用绒布包裹的物品,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是一把已经锈迹斑斑的凿子,上面还带着暗褐色的痕迹。
“在石像底座下面的土层里找到的。化验表明,上面的血迹至少有二十年了。”老人直视我的眼睛,“而镇上的老石匠张诚,正是在二十年前离开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放下茶杯,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的手依然稳定,但心跳如擂鼓。
“李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突然变得柔和的目光落在我摩挲着手腕的手指上:“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镇上人说,老石匠张诚答应为山神雕像,却迟迟未完成。然后他就病了,手抖得不能再雕刻...但后来山神像还是完成了,完美得不像人间之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人说,是山神发怒惩罚了他;也有人说,是他诚心悔过,克服万难完成了承诺。您知道吗?青石镇的山神传说中,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守信者得赐天赋,背信者遭罹诅咒。”
房间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轻声嗡鸣。我看着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您不是博物馆馆长,对吗?”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您的手,”我指了指他虎口处的厚茧,“那是常年执凿锤的手,不是拿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