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愣了一下,重重“哎”了一声,牵起我的手,攥得紧紧的。
我们搬了新家,亮堂的砖房。养母终于能挺直腰杆炫耀她的一双儿女。
电话铃响,是哥哥从北大打来的。
“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电流传来,“通知书收好了?可别乐傻了。”
“才没。”我握着听筒,嘴角忍不住上扬。
“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打架不?就镇上揍那小子那次。”
“嗯,怎么突然提这个?”
电话那头,哥哥的声音顿了顿,笑意里掺进一丝少年人的锐气和得意:“其实那天晚上,我没忍住,摸黑又跑回去了。”
“啊?你回去干嘛?”
“我……往他们家门上,泼了整整一桶红油漆。”他声音压低,带着点做了坏事又忍不住炫耀的畅快,“泼得那叫一个匀实!解气不?”
我握着电话,想象着那扇紧闭的木门上淋漓刺目的红,想象着少年哥哥在黑夜里奔跑的身影和砰砰的心跳,眼眶猛地一热。
窗外阳光炽烈,明晃晃地落满新院的每一个角落。
好的,我们继续。
电话那头,哥哥带着点小得意的声音还在继续:“……泼完我就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就怕被逮住。不过想想他们第二天开门那脸色,嘿,值了!”
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少年人的报复直接又浓烈,像那桶泼出去的红油漆,不管不顾,只求一个痛快。心里那股积压多年的郁气,似乎也随着他的话语,悄悄散了一丝。我握着听筒,笑骂了一句:“傻不傻啊你,被抓住怎么办?”
“怕啥,为了我妹,值!”他哼了一声,随即又正经起来,“不过说真的,妹,都过去了。咱现在的好日子,才是扎扎实实的。他们啊,连你清华录取通知书的边都摸不着。”
“我知道。”我轻声应着,目光扫过屋里崭新的家具,窗外小院里养母新栽的月季冒了花苞,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明亮。
挂了电话,养母端着盘刚切好的西瓜进来,瞅我一眼:“大小子又嘀咕啥呢?神神秘秘的。”
我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清甜汁水溢满口腔,含糊道:“没啥,哥说他北大食堂的肉包子特好吃,馋我呢。”
养母笑骂:“这臭小子,就知道吃!等你去报到了,吃穷他!”话是这么说,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4 肾源风波
暑假剩下的日子,是在各种喧嚣和准备中度过的。镇里、县里都来了人表彰,家里着实热闹了一阵。养父养母脸上始终洋溢着骄傲的光彩,腰杆挺得笔直。亲生父母那边再没来打扰,或许养母那顿扫帚和哥哥那桶红油漆,足够让他们明白界限在哪里。
期间和哥哥通了几次电话,他细致地跟我讲北京的生活,讲未名湖,讲图书馆,讲哪家小店卤煮好吃,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最后总不忘加一句:“别怕,哥在呢,清华北大离得不远,有人欺负你,我立马冲过去。”
出发的日子转眼就到。火车票是养父提前托人买好的卧铺。临行前一夜,养母把我的行李翻来覆去检查了无数遍,嘴里念叨着:“衣服带够了没?听说北京冬天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