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那天，没什么鞭炮齐鸣。我哥们找了几个颜值天花板的女同学来免费玩，我端着手机围着她们咔咔一顿拍。
滤镜，剪辑，配上一段贼带感的BGM。#00后创业 #神仙台球厅 #校园周边打卡 话题一顿加，直接扔抖音上。
运气不错，一条爆了。
然后就像滚雪球。来看美女的，来打卡灯牌的，觉得环境好来打球的，甚至还有嫌网吧太吵抱着笔记本来我这角落办公的……人都来了，消费就不远。
台子费，饮料费，娃娃机吞掉的钱，晚上霓虹亮起，收款提示音叮咚响个不停，像世界上最动听的歌。
我成了校友圈里的传奇人物。那个“正经”高考后的“不正经”人生，好像活得还挺飒。
3 老爸考察
半年后的一个周五晚上，店里人最多的时候。音乐声，台球撞击声，笑闹声混成一片，空气里都是年轻的味道。
那辆熟悉的丰田停在门口，有点突兀。
我爸下了车，站在我那块闪烁的“不务正业”灯牌底下，脸沉得像水。他打量着门口排队等位子的年轻人，又透过玻璃墙看着里面爆满的场景，眉头拧得死紧。
我正给一桌客人结完账，抬头看见他，乐了。
抄起桌上的平板记账本，我晃悠过去，屏幕上的月度营收曲线漂亮得让人心醉。
把平板直接塞他眼皮底下，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
“怎么样，老同志？”我挑眉，声音带着笑，压过店里的喧嚣，“这水漂，响不响？”
我爸盯着那曲线图，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他又抬头环视了一圈我的江山，最后目光落回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很，有震惊，有残余的怒气，有难以置信，还有那么一丝丝……藏得极深的、可能叫骄傲的东西？
他猛地抬手，我以为他要抽我，结果那只粗糙的大手只是重重落在我肩膀上，拍得我龇牙咧嘴。
“……小兔崽子。”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然后，我好像看见他嘴角抽动了一下。
像是个没能完成的笑容。
我爸那声“小兔崽子”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儿，但拍在我肩膀上的力道，却莫名多了点别的什么。他没再看那记账平板，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又开始扫我的店，这回看得更细了。
“这灯……花里胡哨的，电费不少吧？”他背着手，踱到一面水泥灰墙前，手指头蹭了一下，“这墙刷的，怎么跟没刷完似的？毛糙。”
我还没吭声，旁边一桌刚打完一局的小子嘻嘻哈哈接话：“叔，这叫工业风，酷着呢！咱这儿拍照特出片！”
我爸被噎了一下，没理那小子，转头又盯上角落那台冰淇淋机：“这玩意儿也赚钱？”
“草莓味卖最好，成本三块五，卖十五。”我言简意赅。
他鼻腔里哼出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鄙夷。自己溜达到饮料柜前，研究了一下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网红汽水，眉头又皱起来了：“这都什么糖精水，健康吗？”
“爸，”我忍不住了，走过去，“我开的是台球厅，不是养生馆。年轻人就好这口。”
他瞥我一眼，没再说话。正好有客人喊老板结账，我忙去了。等我再回头，发现他自己搬了个高脚凳，坐在吧台旁边不算太碍事的地方，就那么看着。看着客人来来往往，看着台球桌边专注又嬉笑的年轻面孔，看着扫码支付成功后亮起的屏幕光，看着霓虹灯牌的光影在地上投下“不务正业”四个字的模糊倒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