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旧疤新痛
小远的呼吸渐渐沉了,头靠在我膝盖上,手里还攥着半块凉透的红薯。
暖炉里的火只剩几点火星,我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登山钉从他手里抽出来,指尖触到钉身的浅痕时,突然一阵刺痛——
像是有根细针,从钉痕里扎进了我的骨头。
我猛地缩回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低头看那枚钉子。
锈迹斑斑的钉身上,那道浅痕居然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极了五十年前巨蟒峰顶裂缝里渗出的暗红液体。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久违的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往上爬,和当年在山顶被“峰化人”吹到后颈的凉,一模一样。
“爷爷?”小远被我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您咋了?脸好白。”
我赶紧把登山钉塞进枕头底下,强装镇定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爷爷老了,有点着凉。快回屋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小远点点头,起身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枕头:“爷爷,那枚钉子……我明天还能看看吗?”
“不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的严厉吓了自己一跳。小远愣了愣,眼圈有点红:“爷爷,您以前不这样的。”
我心里一软,叹了口气:“那钉子上有邪气,看多了不好。等你再大些,爷爷再给你讲别的故事。”
小远没再说话,耷拉着脑袋回了屋。客厅里只剩我一个人,暖炉彻底凉了,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雾里看到的白衣人影。
我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登山钉,指尖刚碰到,就又传来一阵刺痛,这次更清楚——那刺痛里,还裹着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细细软软的,和“峰化人”的哭声一模一样。
我猛地把钉子扔在地上,它“当啷”一声撞在暖炉上,滚到了墙角。
借着月光,我看到钉身的红光更亮了,那道浅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细小的虫子,在锈迹里钻来钻去。
这一夜,我睁着眼睛到天亮。窗外的天刚泛白,我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墙角,捡起那枚登山钉。
红光已经消失了,钉身又恢复了往日的锈迹,可那道浅痕,却比昨天深了些,像是被人用指甲抠过。
我把钉子揣进怀里,决定去趟山下的村子。
五十年了,当年和我一起爬巨蟒峰的人,老赵十年前没了,小林在三年前搬去了国外,只有老周的儿子周强,还住在村里。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村子比我记忆里更破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周强家的院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到周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当年我们四个在巨蟒峰下的合影,照片里的老周,笑得一脸硬朗,脖子上还没有那道蛇形的疤。
“陈叔?”周强看到我,赶紧站起来,“您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那枚登山钉,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周强接过钉子,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不是我爹当年留给您的那枚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