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
是啊，我什么都不是。
一个被他抛弃的旧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还带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我和阿辰在这吃人的京城里，死无葬身之地。
“先进宫安顿下来。”许久，他才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里比王府安全。等风头过了，我再送你们出城。”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要放我们走。
我有些意外，抬头看向他，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他已经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高大而孤寂的背影。
我跟着他，住进了宫中一处极为偏僻的宫殿，名叫“冷月宫”。
这名字，倒是和我如今的心境，极为应景。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
永安公主没有再来找麻烦，仿佛那天在太医院那场惊天动地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聿珩每日都会来看我们，屏退了左右，亲自教阿辰读书写字，给他带很多宫外新奇的玩具。
阿辰一开始很排斥他，但孩子天性纯良，抵不过他日复一日的耐心讨好，渐渐地，也肯怯生生地叫他一声“叔叔”了。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在院子里玩耍的模样，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瘦小玲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三年前，没有那场“轻离别”，我们现在，会不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可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这天傍晚，萧聿珩又来了，神色却比往日凝重了许多。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对我说：“我要去一趟西山大营，处理些军务，大约三五日才能回来。”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整理着我的药箱。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万事小心，不要踏出冷月宫半步。我已经安排了墨影带人守在宫外，有任何事，就让他去处理。”他仔细地叮嘱道。
“好。”
他看着我冷淡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眉头微微蹙起。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又是这句话。
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似乎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期待。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王爷，一路顺风。”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那丝期待的光芒彻底熄灭。
他终究没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在宫门外的背影，我的心，莫名地揪紧了，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了我。
总觉得，要出事。
05
我的预感，不幸地应验了。
萧聿珩离开的第二天，永安公主就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反而带着一脸温和亲切的笑意，身后跟着的宫人捧着无数珍贵的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几乎堆满了整个院子。
“苏姑娘，之前是本宫误会你了，言语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姿态放得极低，仿佛那天在太医院里失态的人不是她。
我看着她这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嘴脸，心中警铃大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